“曹帥聽完之后,立刻召集九野軍,清點人數。當著使者的面,告訴大家,想回家的,直接從這些賞賜里拿錢。無家可歸的,尤其是傷員,他送大家去太微城,保證他們余生能安穩度過。隨后直接將盔甲一摘,宣告自己已白身。”
“等到曹帥統計完畢,立刻帶著傷員們,浩浩蕩蕩地踏上前往太微城的道路。朝廷收到消息,這才傻眼,發現曹帥根本不是以退為進,借此與他們談條件,而是真的不想干了。陳國若是沒了曹帥,只怕來年春天就要亡國!”
“林相星夜兼程,趕了十幾天,終于在隊伍踏入宆州之前,攔下曹帥。”
說到此處,景重明已是眉飛色舞,李仲遠也露出神往之色。
“為挽回曹帥,朝廷授予曹帥‘開設莫府,便宜行事’的職權。不僅如此,原本由朝廷發放給九野軍的物資,也改成直接發放現錢。就是怕許多人膽大包天,借著采辦的機會,以次充好,舊事重演。”
“承恩侯連鴆酒一杯,宣稱‘暴斃’的最后體面都沒有,直接交由三司審判,列出罪行五十余條,車裂而死。太后被禁足后宮,再也無法踏足前朝一步。就連每天與陳王見面的次數都會受到限制,唯恐太后教唆,將年少的陳王教壞。”
李仲遠聽罷,不由嘆道:“只怕是物極必反。”
“誰說不是呢?”景重明的神色也黯淡下來,“前年陳王已經加冠,理應親政,林相卻遲遲不肯放權。只怕陳王心里早就將林相和曹帥恨上,這才導致朝廷撥來的錢款一次比一次少,甚至還出現了‘損耗’。”
“換做前幾年,誰敢克扣九野軍的錢款?這兩年卻是一次比一次過分,聽說這次才撥了五千金,真正到九野軍手里,怕是三千金都沒有。”
李仲遠聞言,便嗅到了幾分不妙,卻見景重明的腳步停了下來,對前方站崗的衛兵行了個古怪的禮,右手與太陽穴平齊,利落地說:“莫府玉門部景重明,帶重要人物求見曹帥!”
“收到!”衛兵也回了一禮,“請去偏廳落座,稍等片刻。”
明白這是曹宣影有事,待會才見他們,李仲遠剛要應下,卻見景重明已經呆在原地。
李仲遠來不及讓景重明回神,就見對方已脫口而出:“莫非是云裳繡坊的蘇大當家來了?”
“景參謀!”衛兵面色一冷,“這不是你該打聽的事情。”
此時,距離大門足足有數百米的書房,蘇鏡暖微不可查地頓了一頓,這才繼續說:“我們這次運來的五百車貨物中,除了三百車稻米,一百車棉衣外,還有五十車魚干,三十車鹽,二十車糖,但在賬本上記得都是小麥。你們做賬的時候小心一點,不要被人抓住把柄,落人口實。”
魚干的市場均價是十錢一斤,鹽的均價是六十錢一斤,糖價更高,要三百錢一斤。小麥則是三十錢一石,即一百二十斤,價格差距不可謂不大。
把魚干、鹽和糖都記成小麥,與白送也差不多了。
這種事情,一旦查實,說不是通敵叛國都沒人信——你不出賣國家,別人憑什么白送你價值幾萬金的貨物?
“無妨。”低沉的男聲響起,“落人口實的事情多了,不差這一兩樁。”
蘇鏡暖若有所思:“你這么淡定,莫非真打算造反?”
“我沒這個心思,其他人未必。”曹宣影平靜道,“再深的仇恨,七年過去了,也不至于愈演愈烈。只因莫府有一幫人成天上躥下跳,宣傳陳王的荒淫,以及朝廷的不公,對九野軍的打壓,引導輿論風向。才會導致整個九野軍內部,對陳國王室極為抵觸,天天鼓噪‘元帥為何不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