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南國調整好自己的情緒,這才坐回到長椅上,一言不發,面色鐵青。
楊毅望著繁星點點的夜空,用寂寥的聲音說:
“我給你講個故事吧,一個···騙子的故事。”
南國側過頭,他可沒心情聽故事,但看楊毅的表情,似乎這個故事意有所指?
楊毅像是追溯又像在回味,他開始講述這個故事,不快不慢的嗓音在寂靜的黑夜里格外吸引人···
從前,比從前再往前一些,那時候有一個男人,姑且稱之為是一個騙子吧。
騙子始終是騙子,男人卻是一個失意的男人。
從很小的時候開始,騙子的生活就過得不溫不火,他沒有什么志向,也沒什么出息。
他時常被人奚落,卻從不在意別人的看法。
他靠別人的接濟生活,直到后來他遇到了那樣一個姑娘。
就是故事里常出現的那種姑娘。
姑娘很可憐這個騙子,騙子很喜歡姑娘,所以兩個人就在一起了。
山盟海誓的橋段從來都是故事里才會出現的情節,真正的感情其實是很平淡的,就像一杯兌水的白開水,從來都與波瀾壯闊沒關系。
那些后人贊頌的纏綿悱惻,不過是他人口中筆下的點綴,他們相愛了,就是這么簡單。
兌水的生活有了愛情的沖劑,仿佛也有了努力的動機,騙子不想自己再繼續平淡下去,他想要體面的生活。
給不了她溫暖,這是騙子心里的一道疤,所以他開始四處尋覓體面的可能。
金錢,成為了支撐他去愛她的源泉。
姑娘并不知道男人為自己做出的改變,她只是很喜歡他的善良與溫柔,僅此而已。
男人卻不這樣想,在某一天,男人忽然發掘了自己被平庸隱藏的優點,或者說是天賦。
他很擅長蠱惑人心,他發現自己說出口的話,所有人都會不假思索地去相信。
他一廂情愿地把這種坦誠的表達當成是自己的天賦,他覺得憑借自己的蠱惑和巧言善辯,一定可以為他的姑娘構建一座夢想中的城堡。
即便城堡的基石全都是謊言,他也在所不惜,他背負著數也數不盡的謊言,從未后悔。
騙子用自己的謊言構建了結實的城堡,把他心愛的姑娘囚禁在城堡的閣樓里,他相信這個城堡可以萬古長存,直到基石崩壞那天。
那是一個很尋常的日子,騙子已經記不清具體時間了,后來,比后來再往后一些。
騙子的騙局被人發現,他的同伴都很憤怒,他們背棄了他,被稀釋的信任沒有任何挽回的可能,騙子在一夜之間身敗名裂。
他的姑娘被城堡的羈絆鎖在了閣樓里,他的愛成了禁錮,姑娘甚至在他的堅持下放棄了世俗與煙火,她仿佛已經凌駕一切,卻把自己給弄丟了。
騙子痛苦地想要挽回,無濟于事。
他被信任放逐,放逐到了陌生的荒野,在這里,他背負著罵名和背叛,步步艱辛,直到最后,騙子幡然醒悟。
可當他想要挽回的時候,一切卻早已朝著不可逆的洪流席卷,他的人生就此淪喪,再也沒有回頭的可能。
他想回去找他的姑娘,可他的身后只有懸崖絕壁,騙子在落寞中消沉,在夕陽下流淚,在星空上遙望,他開始流浪···
騙子在殘山剩水的廢墟中吃著殘羹剩飯,他失去了人生的意義,或者說他在一開始就沒有生出過這種意義。
騙子死了,那是一個蕭索的秋天。
故事,終。
···
楊毅講完這個模棱兩可的故事,清了清嗓子,側過頭微笑著望向南國,南國的表情比鹽湖上的雪白還要不堪:
“這個童話故事···該不會是在說我吧?”
南國覺得渾身上下都起了雞皮疙瘩,這個童話故事為什么聽起來很瘆人?
楊毅話里話外好像都在暗示自己就是故事里的那名騙子,他是不是察覺到什么了?
不應該啊!再說了自己和馬海也沒來得及做什么損人利己的事情呀?
南國只想到了自己沒做過什么,但他沒有想過,等他做了,也許已經晚了···
眼中的不自然在楊毅看來正中下懷,他笑了,換了一個輕松的語氣說:
“這可不是童話故事哦。”
“那?”
“這是一個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