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勇希望改正的弊端依舊被卓越廠毫不動搖的堅持,而他自己則丟掉了維修班班長的職銜不說,沒過多久又被調離維修班,就此成為一個不被人待見的老頑固。
一晃十幾年過去了,當年剛正不阿的翟勇也終于變成了兩鬢斑白的糟老頭子,至于以前圍著身前的徒弟,早就因為看不到希望,一個個都走了,只剩下劉愛國這么一個小徒弟本本分分的跟著他。
翟勇也沒忘了這個小徒弟,在被奮進廠借調過來時,硬是把劉愛國也給帶過來,只是他們的活計不像卓越廠那樣到處打雜,固定到是固定了,卻是成為純賣力氣的搬運工。
為此劉愛國不止一次抱怨過,覺得自己的師父在奮進廠審核時太實在,要是把五級工的身份亮一亮,怎么可能成為搬運工?
翟勇不是不想這么干,可一大把年紀的翟勇看事卻比劉愛國看得更加深遠和透徹,他不認為奮進廠在此之前沒調查過他的情況,估計審查他的時候,早就從卓越廠其他職工嘴里知道他這個老頑固的名聲。
畢竟當年他的仗義執言得罪了太多人,以至于到現在還有不少人都對他頗有意見,試問這些人七嘴八舌的一嘀咕,奮進廠對他的印象還能好?
所以翟勇干脆選擇最穩妥的低調,畢竟去奮進廠是為了那工資、福利養家的,又不是真的去搞建設的,犯不著惹得所有人不開心。
然而這些心里話翟勇卻沒有跟劉愛國說,一來這毛頭小子聽不懂,二來他也實在擔心自己這個不牢靠的小徒弟到處亂說。
“師父,我知道當年的事讓你很傷心,我一直覺得你是對的,干搬運工是讓我有些失落,可我就是這么個人,憋在心里的話要是不說出來,就不痛快,所以,師父您別生氣了。”
見師父教訓完自己之后,就臉色難看的沉默起來,劉愛國便放下筷子,來到翟勇身旁低聲勸慰著。
翟勇聞言摸了摸劉愛國的頭,和藹的笑了笑:“你這小子什么都好,就是這張嘴總是管不住,唉~~這也怪我,當年蘇聯專家給了我那么多選項,結果我偏偏選了最偏門的金屬電噴鍍,在卓越廠的時候用不上,這奮進廠……唉……算了,等明天我跟老薛說說,把你送他哪兒去學焊接!”
劉愛國聽完就下意識的點頭,可轉眼就覺得什么地方不對,旋即抬頭問道:“師父,你跟奮進廠說了金屬電噴鍍的事兒?”
“說啦!”對劉愛國聽出自己話里的弦外之音,翟勇表示很欣慰,于是點點頭:“是跟蒙廠助說的,不過好像效果不是太好,畢竟是剛剛起來的廠子,底子還是太薄了,不知道也不稀奇。”
“翟師傅,您這話可就不對了,我怎么就不稀奇了?”
翟勇這邊嘆著氣,宿舍外便傳來一陣笑聲,師徒兩人聞言一怔,連忙起身推門,便看到蒙建業大步流星的走了過來,邊走還邊說道:“翟師傅,你那稀奇的手藝沒丟吧?”
翟勇被這個問題問得有些發懵,但還是老實的點頭:“沒丟!”
“那行,過兩天等把設備弄過來,你就去軍船那邊!”
說完,蒙建業便沖著呆若木雞的師徒倆溫和一笑,便朝著自己的宿舍走去,就如同是跟鄰居打了招呼一樣的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