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對來說,工匠們比饑民的生活安逸優裕多了,在未知的兇險面前,不能像無依無靠的饑民一樣逃散。
至今還拿不定主意,周圍猛然一靜,在抬頭,東家少爺的身影已經進門了。
“大家都在了?”張震含笑道:“今個有三件事說與眾位師傅。”
“其一...”張震笑道:“昨日誅殺官府百戶所與巡檢司弓兵二百余,是夜又一舉大破義軍,殺敵兩千,俘獲四千,很明顯,我造反了。”
“啊....”聽到東家親口肯定,心頭的不安成為現實,仍舊有不少人忍不住驚呼。
眾人的反應張震也不意外,繼續道:“其二,諸位之中大多數人是為求生計,能不遠千里的來投奔我,自今日之后,有些東西再不必藏著掖著,所得必會超過諸位預期,這點信心我還是有的!”
說著話鋒一轉,嘆息道:“不過呢,也有幾位居心不良,現在站出,我可以既往不咎,結算了工錢,放任他離去,一旦被我揪出來,那就別怪我翻臉無情了。”
張震這話一說,原本背負著火槍的疍族們瞬間來了精神,自家的地盤居然有奸細,這還了得,萬一行刺主人怎么辦?
轉眼就持槍在手,虎視眈眈的看著人群,隨時可以開槍,擊斃任何可疑人物。
原本緊張的盯著張震的工匠們,此時才看明白,那是火槍啊!
工匠們多半是從金陵和京師這兩處來的,火槍自然見識過,此時看清,臉上的神情一個個都緊張到極點,驚駭的看著那黑洞洞的槍口,以及疍族那冷漠的眼神。
張震扭頭向身后道:“大多數都是自己人,把槍收了,別誤傷了眾位師傅。”
吩咐完了向著人群笑道:“老蘇出來一下。”
“東家!老蘇孤家寡人一個,真不是奸細啊!”
這老蘇說著都哭了,現在可是抓奸細,弄不好會出人命的,說話那叫一個聲淚俱下。
“沒說你是奸細!”張震寬慰道:“只是有一物,要你先看過,做個見證才好。”
“真的?”老蘇遲疑的問道。
張震笑道:“昨個從水上回來,當時你在呀,讓你做個人證,人證,明白?”
“這就好,這就好!”老蘇松了口,嘆道:“虧我老蘇一把年紀,這嚇得腿都軟了,東家,咱們下次可不能這般嚇人了,這腿還哆嗦著呢,誰來扶我一把?”
張震含笑上去,將老蘇扶出來,轉過身來,手上已經多了一副望遠鏡。
見張震隨手遞給自己,拿在手里比想象中輕得多,老蘇忍不住問道:“東家,這是何物?”
不知名的材質,奇特的形狀,曉是老蘇工匠出身,竟個沒見過,不要說他了,在場的工匠有少數聽說過的,見過的還真是一個沒有。
“千里鏡!”張震隨口解釋道。
“這就是徐文定公依西法所制的千里鏡?!”老蘇一個哆嗦,差點把望遠鏡賣給土地爺。
這下不止腿哆嗦了,渾身都激動的顫抖。
短暫的錯愕,張震有些恍然,嘆道:“我這千里鏡和文定公的差不多,就是清晰了些,千萬不要拿它看日頭,會刺瞎眼的。”
張震叮囑著老蘇,心中也在嘆息,若說張震最覺可惜的,就是沒碰到這位文定公徐光啟了。
這位怕是整個大明最偉大的科學家了,可惜早年因為閹黨之爭不得重用,在崇禎上位之后,幾乎是以一己之力將那被稱作奇技淫巧的西方技術帶入大明朝堂。
如果他能多活幾年,又有張國維幫襯,這大明未必不是另一番局面。
人已經死了八年了,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