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偷襲,重創了北漢軍,可人家畢竟是正規人馬,精銳當中的精銳,憑著他們,是沒法勝過人家的。
“大哥,要不咱們見好就收吧?”
“不成!”慕容延釗用力搖頭,“老三,你別忘了,劉承鈞是想挖開黃河,若是我們退了,河堤怎么辦?眼下就算咱們都死了,也不打緊,關鍵是黃河大堤!必須安然無恙!”
老將軍想了想,立刻把那個年長的小吏叫過來。
“還要勞煩你跑一趟,向其他地方示警,請求援兵……在朝廷援兵沒來之前,我們要死死拖住劉承鈞,不能給他掘開大堤的時間!”
老吏點了點頭,“我明白,不過讓我去不合適。”他扭頭找來了幾個年輕的衙役,交代之后,讓他們趕快去送信。
“唉,老將軍,我干了大半輩子衙役,說句心里話,沒落下什么好名聲!平時行走在地面上,鄉親們都點頭哈腰,可我心里知道,他們背后都在罵我!罵我們大家伙啊!”老吏深深吸口氣,他握著一把搶來的彎刀,在鞋底蹭了蹭血跡,而后抬起頭,“就在剛剛,我把一個沙陀人掀到了河里,然后又砍了一個人的腦袋,得了這把刀!痛快,真是痛快!我從來沒有這么痛快過!就算現在死了,我也值了!”
說話之間,有人慌忙跑來,說劉承鈞又殺了回來,人群一陣荒亂。
老吏把眼睛一瞪,沖著那些衙役道:“弟兄們,吃了這么多年民脂民膏,也夠本了!咱們不能像閭丘仲卿那樣,當個孬種,你們說,是不是?”
“是,是!楊頭說得對!”
“說得太對了!”
老吏就像是喝醉了酒,老臉漲得通紅,他高舉彎刀。
“弟兄們,跟著我,沖!”
瘦小枯干的老吏,沖在了最前面,他的身后,是不足百名的衙役,有一些人已經在剛剛的戰斗中,犧牲了。
老吏踏著泥濘的地面,幾次摔倒,又幾次爬起來,渾身都是泥漿,狼狽不堪,可自始至終,他手里的刀都是高高舉著。直到一名北漢兵用長槍穿透了他的胸膛,老吏口鼻流血,用盡了最后的力氣,高聲大呼,“沖,沖啊!”
這一百來名衙役都沖了上去,沒有人逃跑,沒有人退縮。
他們沒有鎧甲,沒有經過多少訓練,手里只有欺負百姓的腰刀鐵尺,身上只有一襲衙役的皂衣。
可就是這一身皂衣,決定了他們跟普通百姓不一樣,他們必須沖在最前面!
慕容延釗和慕容延卿的眼中涌出了熱淚。
老將軍高舉寶劍,怒吼道:“沖,沖啊!”
所有的青壯,還有那些摩尼教眾,再也不分彼此,全都紅著眼睛,奮力撲向了劉承鈞,撲向了北漢軍。
我們沒有別的,還有一條命,一腔血!
就算是死,也要保護家鄉,保護我們的親人!
就在黃河岸邊,上演了一場最血腥的戰斗,處于弱勢的百姓,居然是進攻的一方,他們沒有退縮,沒有恐懼,只有不斷向前。
花園口的青壯死了,周圍的百姓聞訊而來,越來越多的人,加入到了這場戰斗當中。
劉承鈞茫然抬頭,他被四面八方的人群給嚇到了。
太多了,多到讓人頭皮發麻!
難道這些人都瘋了嗎?
明知是生,也要來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