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符彥卿這里出來,葉華沒有遲疑,直接驅車,去了鄴城留守范質的府邸。
說起來范相公也是倒霉,他因為柴守禮的事情,被貶出京城。念在他一心為公,加上過去的功勞,柴榮讓他擔任了鄴城留守。
原來鄴城留守是馮道的,可馮太師病情越來越重,已經到了目不能視的地步,自然沒法辦公,只能交給范質。
其實從這個安排也看得出來,鄴城留守已經變成了養老的位置。
可偏偏這位位置不好坐,想安心養老也做不到!
范質唉聲嘆氣,愁眉苦臉,跟著葉華去牢里。
“范相公,你看這個案子要怎么了?”
范質翻了翻眼皮,“老朽之人,我沒什么好說的。”
葉華搖頭道:“范相公,大周的刑統法令都是你定的,朝野上下,誰不知道范相公是法學宗師,眼下的案子涉及到了幾十萬人,涉及到了黃河堤防,這么大的事情,范相公該有個意見才是。”
范質哼了一聲,上次就因為我嘴快,說什么要拿柴守禮開刀,結果你小子另有盤算,平白讓老夫做了惡人,從京城滾了出來。
這次想讓我說,休想!
范質閉緊了嘴巴,葉華誠懇道:“范相公,我也牽連進去了,這清官難斷家務事。我去魏王府,讓未來的老泰山罵了個狗血淋頭,這,這滋味不好受啊!你老出個主意,讓我們大家都能收場,如何?”
范質沉吟了許久,任憑馬車骨碌碌往前走,都快到大牢了,范質才緩緩開口。
“冠軍侯,你非要老夫說,那老夫就再不要臉一回!所謂法理不外乎人情。這個案子雖然有幾十萬人遭災,但是畢竟死傷不多,朝廷剛剛滅了河東劉崇,普天同慶的日子,何必為了一點小事,影響了朝局呢!”范質偷眼看葉華,發現他認真聽著,范質就繼續道:“我的意思是給災民一些安撫,然后把他們遷居到河東,授予土地也就是了。畢竟中原太過擁擠,人多地少,把河道兩旁的灘涂都給占了,也是沒有法子。”
葉華默默聽著,自己離開河東的時候,給張永德交代的第二點,就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分割土地。
現在看來,自己的交代是對的,果然有人打河東土地的主意了。
葉華心里有筆賬,但是表面上還裝成心悅誠服。
“范相公,這么干,固然保住了那兩個小子,可,可我擔心,會惹來非議啊!”葉華為難道:“范相公,士林之中,會怎么看此時?會不會有人大做文章?甚至牽連無辜?”
范質繃著臉,不說話。
葉華有多難纏,范質一清二楚,跟這小子打交道,不防著點,肯定會被賣了。
他這是真的,還是故意套自己的話?
范質思索再三,才說道:“以冠軍侯之威,區區議論,何足掛齒!”
葉華閉目思索,突然睜開眼睛,咬牙切齒,憤憤不平,“奶奶的,誰讓我要娶符家的女兒,為了他們背點罵名我認了……可惜啊,這么多年,我都沒吃過虧!唉!”葉華表現的痛心疾首,范質沒有多說。
他們兩個到了大牢,負責看管的牢頭哪敢攔著這兩位,把他們徑直帶到了里面。
符昭愿和符昭壽雖然是犯人,可畢竟是國舅之尊,豈能和尋常犯人一樣……他們兩個住的都不是單獨的牢房,而是單獨的院落!三間房舍,窗明幾凈,還有個小院子能散步曬太陽,儼然兩個老太爺!
葉華看到此情此景,都不想管他們了。
“哼,沒用的東西,除了會惹禍,還能干什么!走吧,跟我去見陛下,圣人會赦免你們的罪過!”
符昭愿和符昭壽早就待不住了,連忙跟著葉華,就要往外面走。
正在這時候,突然又有人來了。
樞密副使趙普,沖著葉華微微一笑,“侯爺,你是來領兩位國舅的?”
葉華臉色微紅,不好意思道:“自家人不爭氣,你見笑了!”
趙普的眼睛眨了眨,突然語氣夸張道:“侯爺,你弄錯了,兩位國舅可沒犯什么錯,是有人故意陷害他們。”
葉華急忙道:“趙先生,你不會開玩笑吧?”
趙普正色道:“冠軍侯,這次河堤失修,淹了一個半縣,我趙普的身家性命也在這里面,我豈有不弄清楚的道理。”
葉華大喜,“果然如此?”
突然,葉華猛地轉向符昭愿和符昭壽,沖著他們兩個大聲怒吼,“都到了這個時候了,你們還替誰隱瞞著?還不快講!”
這倆小子互相看了看,臉都垮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