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第一次走上坎特大街時的情景,海歌覺得全身的血一下子涌進了大腦,難受得他想尖叫。
那時街上人流如織,到處都是要不西裝革履,要不嬌俏時尚的帥哥美女。人們雖然行色匆匆,但大多春風拂面,看上去十分養眼。
可現在,取而代之的是黑色浪潮一般的難民群,就算仍有人穿著西裝,也皺巴巴沾滿塵灰,象在泥里滾過一樣。麻木的表情千人一面,人們似乎早忘了什么叫喜怒哀樂,行為舉止也如僵硬的喪尸,唯一差的就是嘴里沒生出獠牙了。
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還在,但再也見不到令人眼花繚亂的絢麗燈光。玻璃幕墻千瘡百孔,平日廣告內容豐富的商業電子屏全成了黑板。遍布大街兩邊的霓虹燈招牌大多破碎不堪,只剩下空鐵架孤零零在陽光下發出晦暗的光。有些鐵架墜落下來,砸爛樓下房屋的屋頂或停在街邊的飛行汽車,加上鋪滿街道的生活垃圾,這里硬是成了一座大型垃圾填埋場。
少數還能見到字跡的招牌也殘缺不全,外面的燈箱布給扯開耷拉下來,露出里面的霓虹燈管,象刨開的胸膛坦露出干枯的血管,殘留在血管里的,是濃烈的死亡氣息。
時不時的,會有大把的文件紙從高樓窗戶向外拋撒,撒在空中如雪片飛舞。可怕的是除去紙片,碎玻璃或辦公家具也會往下砸,但這些全成了沒人理會的小事,兩只流浪貓給一塊鐵皮砸死在道路正中,粘連皮毛的血肉已曬干成石頭般的硬塊……
有些地方或許是電線或纜線斷了,電火花點燃干燥物,燃起熊熊大火。沒有人救火,人們都淌著汗繞道走,看樣子城市就算燒成空殼了他們也無動于衷。
西津市一度是奢侈品的天堂,國際名牌商品薈萃,衣食住行面面俱到。但城市破敗之后,琳瑯滿目的奢侈品商店雖然依然門窗洞開,卻再也不營業。它們的櫥窗給砸得稀爛,每一家店鋪都曾遭洗劫,貨物不知去向,東倒西歪的貨架如一排排怪獸張開大口,但能吞噬的只有燥熱的空氣。
最令人膽寒的是服裝店,地板上散亂地扔著模特的殘肢斷臂,給人用利器劃花的頭顱笑容不減,由又大又黑的眼睛體現出來,就變成了冷酷而憤慨的鬼魅怪笑。
這些地方顯然已無物可搶,所以一片死寂。海歌將視線投向那些看似熱鬧得沸反盈天的地方,諸如超市、自動售賣便利店以及醫院。
難民們有的裹著已看不出花色的床單,有的穿著破背心,男人們干脆**上身,成群結隊地聚集在那些地方。
這時海歌看清楚了,無論超市還是便利店,早已停止營業,門前廣場給改成了食物與水的派發點。
廣場上唱戲般搭著高臺,臺上卻沒有表演者,只有堆得足三四米高的無紡布袋,里面大概裝著米面之類。布袋堆旁邊安放一個至少一人高的大透明桶,桶里裝盛略帶巧克力色的液體,海歌肯定那不是液體巧克力,而是臟水。他難以相信,那些泛著昏黃色,里面還漂浮雜質的東西,就是給難民們喝的飲用水!
災難時期分發生活物資的責任,不應該由政府或慈善組織承擔嗎?但那些“工作人員”,海歌怎么看都覺得他們是黒幫大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