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歌很聰明,猜到了成功在拯救地球計劃里的用途,就是結出萬億根比頭發更細的納米絲,纏繞上位于赤道的萬億個拖拽點,這樣地球才能跟隨宇宙飛船動起來。這是一項非常細致的工作,每根納米絲,得至少保持在1500千米以上的長度,它們必須受力均衡,以防地球發生傾斜。”
“十年后,地球逃逸之旅開始的那一天,就是你化成納米微粒,離開我的日子?”海歌心在胸膛里碎開了,他仿佛聞到了刺鼻的血腥味。
“海歌,只要我能象韋德爾先生那樣,一直存在于你的記憶里,我們就一直是好兄弟呢。”
說這話時,成功的笑容回來了,就如五十年前的太陽,給人的感受是那樣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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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怎么又陷入到往事里,走不出來了?我像這樣站了多長時間了?”
面向大海沉思著的年輕人,輕聲自問。
火伊人號成品,給造船工坊核潛艇載著駛入太平洋時,海歌還只是十八歲少年。現在的他已年近三十,個頭長高了不少,差不多快一米八了吧。黝黑的面龐也早已退去少年時的青澀,洋溢著成熟的男子漢的剛毅。他認為自己好比從陸地飄進海里的一棵大樹,險些在幼苗時期夭折,卻因得到呵護而戰勝惡劣的生存環境,茁壯成長起來。很快他就將用他的樹蔭,庇護整個地球。
轟轟~
劇烈的炮響振動遠方海面,紫色電光撕裂北部天空,也將堆積得層層疊疊的烏云扯開道大口子。漆黑的太平洋驟然明亮,不用借助瞭望塔的落地玻璃,海歌也能看清隱沒在漆黑中那深藍色的波濤了。
他的手伸進褲子口袋,掏出貓頭鷹形狀的雙面通訊器,通訊器兩面的顯示屏都只顯示著時間,它怎么看都像個沒用的玩具。
他回憶起三天前,送走成功時的情景。納米機器人站在船頭,帶著一貫憨厚的笑向他揮手道別。螺旋形的白霧從地面旋向空中,一圈接一圈向上升華,直到淡入暗夜,成功就這么走了。臨走前海歌向他保證,一定會為他保護好腦核,絕不沾上一滴水。
成功也同樣向海歌保證:當地球成功逃出柯伊伯帶,繼續向新的空間進發,火伊人號開始為單細胞親火蟲尋找能落地生根的星球時,他就會回到海歌身邊,二人再度并肩作戰。
不過用“走”來形容成功的離去,海歌認為不太恰當,對難以計數的納米微粒而言,“飛散”更形象一些。然而很多時候,人們在形容逝者的靈魂時會用到“飛散”,所以他想盡量避開這個詞,他認為成功散去的,只是有著具體形象的身體,身體里的靈魂始終和自己在一起,就象韋德爾那樣,從未離開過。
啪~啪~啪~
駕駛艙的窗玻璃連續響起敲擊聲,還有類似小石子的東西落入海水,被電光照亮的海面出現一道道漣漪,但瞬間又被抹平。
海歌一驚,以為是遠處陸地的炮彈碎片飛過來了,但等看清那些是什么,他明白了,太平洋的公海上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