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長啟在前面鬼鬼祟祟的走,自己跟在后面慢慢尾隨。這根她計劃的不一樣,她出門的時候想的是,干脆的退完錢,謝絕好意,然后在對方的不解和疑惑中,果斷轉身離開。
杜妍本來以為,自己今天收到兩萬塊錢,再在半夜出來換給他,已經算是一件離奇的事,可沒想到這些還僅僅是個開始。
其實她很早就知道趙長啟了,在他表白失敗,出名以前很久就知道了,當然,也僅僅限于知道。其實說起來,還算印象蠻深刻的,但絕對不是好印象。那天她一個人在食堂吃飯,然后趙長啟他們一個宿舍的人,就在她隔壁坐了下來,杜妍那天點了烤腸,就在吃下第一口的時候,趙長啟的舍友就叫了他的外號:“趙長雞……”
然后杜妍的午飯就這樣被糟蹋了。
后來趙長啟表白失敗,杜妍心里還隱隱有些高興:“有這種低素質的朋友,被拒絕自然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再后來,就是暈倒了。其實倒下來的時候,她還是有意識的,就是全身用不上力氣,趙長啟把她背起來的時候,她還在心里吐槽來著,為什么不能弄個帥一點的來救自己。
再再后來,就是醫院了。
其實,直到今天她收到這兩萬塊錢以前,他對趙長啟的印象,就一直停留在“趙長雞”這三個字上,其實現在來看趙長啟,不說很帥,起碼也是平均線以上,如果沒有這個外號,他看起來就是一個普通男大學生。就像自己,如果沒有這個所謂“校花”的頭銜,也就是一個普通的女大學生。
可并不是每個人都愿意做一個“普通”人的,事實上,絕大部分人都在潛意識里憎恨普通。雖然大家嘴上說,平平淡淡才是真,但是真到了較真的時候——就拼命想凸顯出一點不一樣來了。比如給孩子起最美好意向的名字,給婚禮花很多的錢,在臉上涂最重的妝,去最好的醫院,改成最好看的臉——但其實還是一樣的,因為大家不普通的方式,都是那么普通。越追求不一樣,反倒越顯得一樣起來。
這不得不說是上帝對人類最好的諷刺。
之前杜妍一直覺得趙長啟是個普通人,但是現在,他似乎又不普通了起來。倒不是兩萬塊錢讓他不普通,擁有兩萬塊的人這個世界上太多了,甚至說,愿意為她,花兩萬的人,也絕對不少。但,那些絕大部分都是交易。
兩萬塊意味著什么,在得病之前,杜妍自己說實話是不清楚的,也許是自己一兩年的學費生活費的總和,也許是父母半年的工資收入,也許是四個手機的價格,也許是……很多東西,但說到底,這些東西只是概念,她生活中的概念。她沒有親手掙過這么多錢,自然也就不能明白這些錢的重量。
但她現在清楚了,為了治病,她甚至去專門調研過那些“容易掙錢”的行當。
以她的姿色,她可以去那些檔次稍高的場所,拖人找一個可靠的“經紀人”,她一個高中同學就是做這個的,聯系方式是現成的。然后學一些基本的化妝和穿衣技巧,“上崗就業”,平均一天的收入,大概在1000左右,一個月三萬,當然,以她的條件,可能會更高一些,就算五萬吧。
如果是在生病前,她會覺得這個錢簡直是太好掙了,真的是躺著賺錢,賺錢也太快,太多了,難怪這個社會那么多人會墮落。
但她現在知道,相比起癌癥,即使是這個,她能夠找到的最快的掙錢渠道,還是不夠快,遠遠不夠——醫生說,如果不采取治療手段,生存期三到六個月。如果立即治療,恐怕兩個月后,她的模樣就不適合從事這項“工作”了。也就是說,即使她能夠找到“機構”,貸款治療,也很難通過“邊治療,邊還貸”的手段來還賬的。恐怕沒有一個風月場所的正常男人,會對光頭,渾身青紫淤青的怪物有任何興趣,更別說過于激烈的“活動”還可能導致對方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