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抬了抬頭,望了望門外,這百里的黃沙,興許就是她最后的一眼,也不知道這人間,到底長些什么樣子。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孟婆生于黃泉,葬于黃泉大地,也算歸宿。”
和尚用袈裟蒙上了眼睛,手里的拐杖落下,拐杖上面有阿倫家的鮮血,也唯有阿倫家的鮮血,才能殺死孟婆。
“不要,傷害我娘親!”
小女孩倩兒,展來稚的小手,擋在孟婆身前。
孟婆沾染了阿倫家的鮮血,已無力氣,哪怕說話,也開不了口,只得瞪著眼睛,著急的看著。
和尚道:“母女情深,奈何緣淺,今日和尚要過黃泉,需得孟婆開路。也罷,這蒼生大地,連最繁榮的長安都彌漫著火海,上萬人命,轉眼間燒了干凈,不過區區孟婆的性命而已!”
孟婆一生從未離開黃泉,黃泉渡鬼,她本就不是人,何曾想到,她也將落了個灰飛煙滅,今日又有誰能救她?
“和尚罪孽深重,阿倫家的人,阿倫家只想做一個普通人。世上沒了孟婆,沒了阿倫家,世上便沒了修仙者。”
和尚的權杖已經落下。
忽然,也不知道從哪里進來一個戴著斗笠面紗,身披灰色披風的人,那人腰間佩著唐刀,只露出一雙眼睛。
那人道:“人世間的花兒,到底長什么樣子,小孩兒汝可曾見過?”
倩兒道:“娘親說了,凡間有千百的好,酸溜溜的冰糖葫蘆,美得可人的夕陽,還有一望無垠的大海,可沒有黃泉這百里的黃沙,這百里的黃沙,也看不到盡頭,沙漠的女人家,總是那么煽情,就盼望著生氣。倩兒,不曾見過人間的花!”
和尚警惕,道:“來者何人,和尚勸閣下,莫要多管閑事,和尚不想手里又添上罪孽。”
剎那之間,唐刀落在了木板上,唐刀不過五寸,卻是透露出絲絲縷縷的殺氣。
那人道:“我叫長生,還有另外一個名諱,時間久了我也忘了,不過這兩個名字我都不喜歡,我喜歡別人叫我孤禪。”
和尚笑道:“長生,不過區區凡人也敢自稱長生,好狂妄的口氣。你便來接和尚一掌罷!”
孤禪揉了揉女孩的額頭,除了孟婆,倩兒還是頭一次感覺到陌生人的溫度。
孤禪道:“這凡間可沒有你說得千般好,黃沙漫漫,孤禪又怎么忍心你一個小女孩,面對成群的厲鬼。黃泉可沒有鬼差,卻不能沒有孟婆。阿倫家的人,不過是想做一個普通人罷啦!這千年的恩怨,也是時候該了結。”
孤禪咬破指尖,滴了一滴鮮血,原本魂魄虛弱到消失的孟婆,有了生氣,身體也開始凝實。
“你…你是誰?怎能破阿倫家的鮮血?”和尚退后一步,大驚道。
“我是誰?是啊,我是誰,這凡塵之中,又有誰記得我是誰?你阿倫家的詛咒,也該了卻罷!如同這響徹天下的唐刀,最終也泯滅在凡塵。”
和尚甚是惱怒,他乃阿倫家的希望,他乃百年難得一遇的修道天才,如今卻這般遭人無視。
“和尚的怒火,今日便要你看看。”
孤禪蹲下身子,擦了擦孟婆嘴角的鮮血,背后是和尚的掌法,孤禪取下孟婆手里的種子,道:“原來是黃泉花,這種花能在陰陽兩界開花結果,來年黃泉也能有鮮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