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地月光一地涼。
鑒蟬和蘇啟蹲在西城的小巷里,緊了緊衣服。
“唉,真想早日入空明,”鑒蟬挪挪腳,看著蘇啟握筆在地面上畫出一條條陣紋,那陣紋閃著墨綠的光芒,持續一會后隱沒不見,“塵埃不染,寒暑不侵。”
蘇啟瞥了他一眼,“飯也可以不吃,酒也不必再喝。”
“那可不行!”鑒蟬從腰間摸出葫蘆,來了一口,“酒肉和尚酒肉和尚,沒酒算什么和尚?”
“我真好奇你到底是哪家寺廟出來的。”
鑒蟬從墻上捏了只蟲子,放到眼前瞅瞅,又隨手扔飛,“都說了無寺無廟,我跟你講,西漠有種蟲子,肉質極嫩.......”
蘇啟嘆了口氣,“生活這么艱苦?”
“倒也不是,只是西漠幾個州,一大半都是信佛的,通通吃素菜,連賣酒肉的酒家都沒多少,有段時間我天天進山打獵,但手藝不好,做得難吃.......”鑒蟬一臉往事不堪回事,“要不我咋跑出來了呢!”
蘇啟跳上院墻,從高處瞧了瞧自己畫的陣紋,又對和尚說道,“我倒是很想去西漠,聽說不覺寺很宏偉。”
“那倒是,”鑒蟬撓撓屁股,“論擺排場,還真沒幾個人玩得過不覺寺里的那群老家伙。”
蘇啟詫異地看了眼鑒蟬。
這和尚對不覺寺的態度頗有意思啊......
“畫得差不多了。”蘇啟跳下來,取出三張符紙,換了只更纖細的筆,在上面勾勒陣紋。
鑒蟬嚴肅起來,他看著蘇啟認真地臉,“你確定沒問題?”
“大概吧......”蘇啟的手很穩,“你佛經上的獻祭陣法太復雜了,但還好我們也只是需要其中的一小部分。”
“獻祭陣法通常都是由兩大部分組成的,第一部分是引導陣紋,用于將天地法則匯聚到被獻祭者的身上,我們需要的就是這個,第二部分是轉化陣紋,用于將獻祭產生的靈氣匯集于受益者的身上,絕大多數的獻祭陣法在此部分都不相同,有的是純粹增加修為,有的是用于修煉某種功法,有的甚至是用于鑄造兵器。”
蘇啟畫好一張,遞給鑒蟬,“引導陣紋和陰蛭術的陣紋有沖突,當天地法則匯聚到那怪物的身上時,他們對于怪物的控制多半會失效,但因為我們的陣法是布置在地上的,那怪物并不在陣中,所以需要一張符紙將怪物與這陣法聯系起來。”
月光照在墻上,照在紙上,照在蘇啟的臉上,他的一身白衣,在月下微微泛黃,鑒蟬摸摸腦袋,莫名地感覺他很像凡人間的書生,趁著月色吟完一首詩,正對著白墻潑墨揮毫。
鑒蟬喝了一大口酒,覺得蘇啟很妙。
“我多畫兩張給你備用。”
蘇啟畫完,將符紙遞過來,又交代道:“符紙貼得要穩,引導陣紋運轉起來大概需要二十息的時間,四名神念......堅持得住不?”
“小意思。”鑒蟬將符紙收好,“真正的問題是......讓山水宗的人失去對怪物的控制之后該怎么辦?”
“這個,”蘇啟掏出了厚厚一塌符紙,“爆炸符,今天下午匆忙趕工的,你一半我一半。”
“你是想把那里炸了?”
“對,所有的陣紋、陣臺、鎖鏈,通通炸了。”
“那費這勁畫這陣紋做什么,直接炸不行?”鑒蟬身腳踢了踢地面。
“他們已經用陰蛭術控制那怪物很久了,我們必須用引導陣紋將法則匯聚到怪物的身上,才能抵消掉陰蛭術對怪物已經造成的影響,只炸那些刻在地上的陣紋是沒有用的。”蘇啟解釋道。
鑒蟬望望月亮,又轉頭看看城中那十六座高塔,“現在?”
蘇啟拔出了劍,“月光很好,適合殺人。”
鑒蟬將葫蘆扔過來。
蘇啟喝了一口,又扔回去。
鑒蟬仰頭喝個精光。
“那我去了。”
他揮揮手,向西城走去。
蘇啟看著他瀟灑的背影,轉過身背著手,也一步一步地向前方的巷尾走去。
那里有棵老槐樹,樹旁有個大青石,石頭下的地面深處,有只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