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城外,湖水浩蕩。
粼粼波光映照天日,蘆葦在風中簌簌作響,淡淡的花香從遠處飄來,讓半座城都迷醉其中,而另外半座,則在烈日下昏昏欲睡。
姜睿卸了戰甲,穿上一身白衣,想了想,卻又脫下來,換了一套華麗的蟒袍,又一絲不茍地系好腰帶、肩飾和玉佩,他隨手抓起一柄劍,掛在腰間,這才出門。
其實他并不擅長這些,在鎮妖關的十幾年里,他通常都是穿著戰甲,而在素來粗獷隨意的軍人堆中生活,也真的沒人在意裝扮這種小事,但現在不同,在大黎僅存的南部諸城中,他是唯一的王爺,也是唯一可以代表大黎皇室的人。
一會要見的人里有朋友,有陌生人,卻也有很多在暗中幸災樂禍的敵人,但無論如何,荊城是大黎的國土,他總不能讓千瘡百孔的大黎再丟了面子。
當他到了城主府的議事廳時,里面已經坐了不少人。
姜睿掃了幾眼,就認出不少大名鼎鼎的人物,他尋摸一會,在右首上方找到了一位中年人,姜睿走過去,在他身側坐下,說道,“沈城主,還有人未到?”
“嗯,”荊城的這位城主斜靠在椅子上,面色有些蒼白,臉上也盡是疲憊,他指了指上首,“天機閣的人還沒到,好像有幾家宗門的人也在路上。”
姜睿點點頭,向對面望去,魏家的那位大小姐正慵懶地靠在椅子上,懷中的那只黑貓瞇縫著眼,蜷縮成一團,似乎是察覺到他的目光,魏濃妝抬起頭來,在他的身上打量幾眼,笑意盈盈。
姜睿移開目光。
等了很久,天機閣的人姍姍來遲。
李扶搖吊兒郎當地拿著個果子在啃,身上的衣服也是亂糟糟的,左手的袖子斷了一截,下擺也沾了不少的塵土,似是剛剛在哪里和人打了一架,他邁進議事廳,左右望望,說道,“喲,都來得挺早嘛。”
“都在等你。”魏濃妝冷淡地回了一句,看向李扶搖的眼里神色不善。
李扶搖裝作沒聽見,大大咧咧地在主位上坐下,三下兩下將手里的果子啃完,四處看看,似是沒找到能扔的地方,干脆隨手將果核扔進了椅子底下,用腳一踢,頓時消失不見,他又從懷中掏出張紙,裝模作樣地咳嗦兩下。
“咳咳,既然人到得差不多了,那這次議事就開始,”李扶搖將紙展開,端在臉前,“首先,我要代表天機閣感謝諸位道友,你們的到來為這場反妖族的戰事注入了新的活力,更給了天機閣一次絕好的交流機會,所以在此,我李扶搖代表天機閣和天下百姓對各位表示真摯的感謝和最熱烈的歡迎!”
李扶搖頓了頓,從紙張上頭探出半張臉,看看眾人似乎完全沒有鼓掌的打算,又低了下去,繼續念道,“眾所周知,荊城是大黎之南的一朵奇葩,而在這美麗的時節,我們齊聚此處,是為了一場......”
李扶搖滔滔不絕。
所有的人都面色古怪,姜睿也皺起了眉頭,雖然他和這位天機閣行走打過幾次交道,知曉這人素來行事怪異,與常人不同,但卻真的沒想到,在這個東荒大半宗門都到場的大會上,李扶搖也會如此搞怪。
場下的人望來望去,因為搞不懂李扶搖是何用意,也沒人敢出聲打斷這位天機閣行走,一時間,議事廳里回蕩著這不知由誰寫稿,聽起來極為古怪的歡迎詞。
但終于有人忍不住了。
魏濃妝一巴掌拍在桌上,驚得懷中的黑貓蹭得竄上桌子。
“李扶搖,你要是再多念一句,我就叫人把你拉出去點天燈!”
魏濃妝的話殺氣很重。
李扶搖縮了縮脖子,老老實實地把那紙張揣進懷里,“不念就不念嘛,虧了我找人代筆花的十兩銀子了,哦對了,我跟你講,那人真的很有才華,說話極好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