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機閣上。
道缺和道余這對師兄弟分坐在石桌的兩頭,石桌上擺著一盤殘局,看上去黑棋已經將白方逼到了絕路,白子龜縮在棋盤一角,道缺右手食中二指里掐著一粒白子,拇指抵在下巴上,下嘴唇緊緊貼著食指的根部,盯著棋盤,眉頭緊鎖。
“師弟的棋術真是越來越好了。”
半晌后,道缺投子認輸,有些沮喪。
道余一粒粒的撿拾著黑子,動作很慢,最近他在修煉心性,“是你心有雜念。”
“或許吧,最近璇璣儀動蕩不定,我卻看不清上面的征兆,實在是有些不安。”
道缺很坦然地說著,他和道缺自幼相識,兩人作為師兄弟一起度過了上千年的時光,當年師父為了在他們二人中選出一個合適的繼任者,可是大大費了一番功夫,最后還是因為他的性格比道余更加穩重,天機閣閣主這個名頭最后才落到了他的身上,不過現在他開始有些懷疑師父的想法是不是錯的,因為近幾年,道余變得越來越沉穩冷靜,他反倒逐漸焦躁起來。
道余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一邊清空著棋盤,一邊低聲說道,“師父選你做閣主是有其他原因的。”
“是嗎?”
道缺苦笑了一聲,他的目光在這間小小的石室內游移著,這里是璇璣山內的秘地,除了天機閣的親傳弟子,連天元境的供奉都無法進入,方形的石室很亂,墻上掛滿了字畫,擺了四五張石桌,上面大多堆滿了泛黃的古籍,在道缺正對面的墻壁下,擺著整整三排低矮的書架,上面堆砌著一卷卷的竹簡,就在道缺的身后,也有一扇很高的七層書架,里面放著的是一疊疊輕薄的石板。
“當然,我們這一脈因為詛咒,一直人丁稀少,每一代只有兩人,一人繼承閣主之位,一人擔任所謂的守護者,”道余將棋盒的蓋子蓋好,將兩個棋盒疊放在一起,很鄭重地說道,“按照規矩,守護者是不能擁有弟子的,而繼承閣主之位的人自然也要承擔著教導下一代的重任,這件事我可不擅長,只有你能做。”
道缺怔怔地望著道余,半晌后琢磨過味來,沖著走到一旁放置棋盤和棋盒的道余嘟囔道,“合著你這意思,師父選擇我只是因為我會教人?”
“不然呢?論天賦你差我一截,論打架你又打不過我,而且在這個年頭,沉穩又有個屁用?更別說這些日子你整天坐立不安......”道余瞟了一眼道缺,“不過你確實教了一個好徒弟,白云的天賦比你更好,或許他在那間石洞里會比你走得更遠。”
道缺默默地拂了一下長長的胡子,沒計較道余前面的嘲諷,他自己也很清楚,在修行這一道上他是比不過自己這位師弟的,“走得更遠......其實我都不清楚這對不對,所謂的始源繩結,恐怕對我們是禍非福啊。”
道余也安靜下來,“洛傾仍在繩結間?”
“嗯,局勢穩定后,她便在里面不出來了,與她一起的還有那只兔子。”道缺站起身,花白的長發一直垂落到他的腳底,他慢慢走到身后的書架前,凝視著上面的數百塊石板,半晌后,從左上方抽出一塊,又走回了石桌前,將薄薄的石板平放在桌上。
“是哪一批?”道余湊了過來,這間石室他不常來,沒能一眼看出這石板的年代。
“三萬年前的,寫作者是......”道缺將石板翻過來,“一個叫素寧子的道士。”
“有點久了啊,找它做什么?”道余眉頭緊皺,“而且我也不懂最近你為何要一直呆在這間儲藏室里。”
“有些不放心罷了,素寧子是一位抱一境的修士,他在天機閣里不止留下了這塊石板,還有一卷古籍,”道缺的手指在石板上滑動著,石板上刻著的古字很細小,“古籍上提到過,三萬年前青帝曾入祖山,閱覽過這些始源繩結,并留下了一張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