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啟最初只看見了一個模糊的背影,等靠近后,蘇啟才發現,他是一個僧人。
他個子很高,身材魁梧,裹著一件臟兮兮的袈裟,身上氣息浩瀚,佛光不加掩飾地流淌出來,似乎要與周圍的金色光芒爭個高低,但蘇啟知道,這位僧人并非是刻意比拼,而是他已經到了佛光自溢的境界,舉手有佛光,頓足有蓮生,一言乃神箴,一語可逆死,距離成為真佛,這位僧人其實也只有一步之遙了。
這是一位真正的頂尖大佛,現今的人族,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這樣可怕的佛修了。
僧人的面相朦朦朧朧,看不清晰,似乎連這洪荒古碑也無法烙印下他的樣貌,他左手里掐著一串蓮子佛珠,眼不斜視,直勾勾地盯著前方,腳步忽快忽慢,快時只是為了趕路,慢時卻在測算著什么,手里的佛珠也捻地節奏不一。
蘇啟知道有些佛修是會用佛珠來推演的。
這里面最上乘的當然是用菩提子制成的佛珠,但人間天上,真正的菩提樹已經沒有幾顆了,很多佛修只好退而求其次,選擇使用蓮子佛珠,在頂尖佛修的手里,推演的效果其實也不差多少。
蘇啟緊緊跟在這佛修的身后,心里也有一點好奇,那孔四方能跨越歲月長河看見自己,這位明顯要比孔四方更強的佛修會不會也注意到了身后跟了一個小修士?
蘇啟不知道答案,這佛修根本無視了周遭的一切,只顧著趕路和推演,眼里似乎沒有其它。
在手中的佛珠轉過了九千九百圈后,這僧人終于停了下來。
他抬起右手,一指點向石路旁的浩瀚金光。
在短暫的安靜后,那混沌似的金光忽然劇烈翻涌起來,如朝起時山頭云霧的呼嘯,氣勢磅礴,這佛修收手,遲疑片刻,突然大張了嘴,如獅吼咆哮,狂怒的音波沖向金光,瞬間將它們逼退。
金光遠遁。
一點真實露了出來。
蘇啟吸了口涼氣,驚駭地倒退數步,在金光的掩蓋下,竟然是一具具漂浮在虛空中的尸體!
它們離石路很遠,但能看清全都穿著極為古老繁復的銀色衣服,華貴、光滑、美麗,可尸體卻是干癟的,像是被什么東西吸干了精華,本應高大的身體顯得極為單薄,裸露出來的皮膚充滿褶皺,就像是年紀蒼蒼的老人。
他們漫無目的地漂浮著,突然有一具飄的稍稍近了些。
是個女子。
遠比人族的女子高大的多,雙眼緊閉,極長的頭發垂到腳邊,雙手交疊在胸前,樣貌和人族很像,在蘇啟看來,她活著時應該也是一個美麗的女子,她的額頭上有著奇異而神秘的紋路,一直延伸到雙眼之下。
蘇啟和僧人都默默注視了很久,直到金光返土重來,再次吞沒了這些尸體,將石板路包裹起來。
這其實也就是幾個呼吸的功夫。
“這里果然是一處葬地。”佛修突然開口,低聲自語著,語氣里帶著些許的茫然和不解,“算上永生界和第六關外的那座,這里已經是第三處了,將族人葬在一起,究竟是習俗還是另有所圖?還是真的如仙靈族所說的那般,他們是為了逆死歸來?想著死而復生?”
他沉吟半晌,“可在我看來,他們已經死的不再死了,身體之內沒有半點生機,魂飛魄也散,就算是洪荒古族,恐怕也不能創造奇跡了。”
蘇啟打了個激靈,目瞪口呆。
剛剛那些尸體就是洪荒古族?那個一手打造了界路,世間最古老的生靈?
蘇啟有些遺憾,剛剛應該看的更仔細些的。
就在他驚訝時,這佛修突然轉身,面對著蘇啟,冷聲問道,“你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