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了,但大風部的篝火依然熾烈。
一排排的石桌上擺滿了切好的烤肉,壇壇好酒的香氣遠傳八方,整個大風部的好漢都跑來蘇啟這邊湊熱鬧,聽聞這里有劍門弟子,他們的好感頓時蹭蹭蹭地往上漲,久居深山的蠻族就是這樣一個很單純的種族,他們喜怒強烈,愛憎分明,若是將你當作朋友,便是誠心對待,若是將你看作敵人,那也會不假思索地拔刀以對。
連東方霽月和趙子都被拉過去猛喝,東方霽月還好些,這些大風部的男子還不會灌女子喝酒,但趙子可就倒了霉,周圍圍著十幾個大漢,一壇壇烈酒接連拉上來,沒過一個時辰,趙子就臉蛋通紅,砰地一聲暈了過去,嘴里不停嘟囔著‘我實在喝不下去了’,‘好多錢’‘哇,都是旋轉的寶貝’,讓眾人忍俊不禁。
蘇啟倒是能喝,在棋山時,他就養成了陪老頭子喝酒的習慣,但再怎么樣,也架不住大風部人多,眼瞅著蘇啟也戰力不佳,這群已經喝嗨了的壯漢開始自娛自樂,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劃拳笑罵,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端的是逍遙自在。
蘇啟搖搖晃晃地溜出人群,一路向北,走到了河畔,這里光線暗淡,喧囂遠遁在身后,蟲蛙輕叫,一絲涼意從密林深處襲來,河水發源于圣山,清冽香甜,蘇啟屈指一點,一條細細的水龍從河中飛出,在他的臉上、手臂上輕撫,很快,那種過度飲酒后的燥熱和暈眩就消退了不少。
“這里的蠻族......與界路不同。”
河水對面,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蘇啟轉頭,發現東方霽月坐在河邊,怔怔地望著大風部的燈火輝煌。
蘇啟抖了抖手,靈氣一閃,蒸干了濕漉漉的水珠,“雖同出一源,也都以蠻族為名,但十多萬年的分離,早已讓他們變得截然不同,環境有異,脾性自然也千差萬別,這可以理解。”
“我......很羨慕這里,界路雖然是我的家,但它從不是一個幸福快樂的地方,資源貧瘠,生靈太多,幾乎一切都要靠拼靠搶才能得來,”東方霽月抱著雙腿,語氣低沉,“我小的時候,是在長生殿外長大的,父母在我出生后不久就死了,我跟著部落里的人在界路各處遷徙,長輩們為稍大些的宗門效力,出生入死,換取糧食、容身之地以及修煉的資源,這種刀口舔血的日子很不安穩,幾乎每隔一段時間,身邊的人就有受傷和死去的,但沒有辦法,對小族小宗來說,能活著便已是好事,哪能挑挑揀揀?
蘇啟在東方霽月身邊坐了下來,取出一壺酒,遞了過去,她微微一愣,接過后仰頭喝了一口,兩人頭頂是璀璨的星空,一彎極細的淡月掛在遠方,此時正是月初,她小口喝著酒,“這是我第一次見到真正的星空,比我想象地還要美。”
“你可以選擇留下來,”蘇啟輕聲說道,“人間很大,會有你的容身之處,我是劍門峰主,你也可以來劍門。”
東方霽月沉默了,半晌后輕輕搖頭,“界路還有人在等我回去,那里雖然不是很好,但有值得我回去的人在,這里盡管很好,但終究也是異鄉。”
蘇啟笑了笑,“你說的沒錯,不過劍門依然會對你敞開大門,若是你改了主意,劍門很歡迎你。”
“謝謝。”
“好歹一起打過架,”蘇啟聳了聳肩,躺倒在草叢中,“不如接著說說你的故事?你是什么時候入的長生殿?”
東方霽月瞥了他一眼,倒是沒有猶豫,緩緩說道,“七歲,在一次戰斗中,部族死傷慘重,我們這些孩童成為了敵對宗門的奴隸,這本是界路的常事,但那一次恰好碰見了長生殿的修士,他看中了我的修煉天賦,用很便宜的價格將我買了下來,帶入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