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希夷子,這是璇璣儀七千年來第一次大動,說不定會有某種預兆......”有供奉很急切地說道,“我們是不是該將閣主和副閣主叫回來?”
“信不過我?”希夷子翻了個白眼,在道袍上擦了擦油膩的雙手,供奉們眼睛狠狠跳了跳,鬼知道這人剛才在吃什么,身上還帶著一股略淡的肉香。
“當然不是.......”這供奉小心地回道,“只是人間戰局正亂,不適合再生波瀾了。”
“想要成帝的是我人族半帝,你怕個什么?”希夷子雙手插袖,繞著璇璣儀走了一圈,嘖嘖稱奇,“而且這個人可是很了不得。”
“希夷子認識他?”
“不認識,聽過,”希夷子笑了笑,“妖族內也有他的傳聞。”
“他是誰?”
“張擇,儒家的最后一位修士,”希夷子聳了聳肩,“當然,很多妖族誤以為他是人族第一位儒家大修,但實際上他并不是開創者,而是一個繼承者,不過我以為他早死了,”他忽然駐足,蹙起眉頭,自言自語地說道,“那這些年他在哪?”
希夷子沉思片刻,招了招手,“派幾個人,不,多派些人,去尋這位半帝最早出現的地方,記住,不要插手任何事,將那附近所有的城池、村莊全都記下來,若是能找到與他有關的人,立即稟告,與那些人接觸時不得無禮!”
幾位供奉面面相覷,有些不可置信,“真的有儒家修士?”
“當然,養浩然之氣的一群人,不過很可惜,遭天妒遭人妒,早在數萬年前傳承就被人打斷了,張擇算是獨苗一支,”希夷子微微搖頭,“所以知道我為何慎重了嗎?張擇今日闖帝境,成功與否暫且不論,但這么危險的事,他在嘗試前必定為自己、為儒道留下了后路!”
“您是說.......他可能留下了傳承?”終于有供奉聽懂了希夷子的話。
“嗯,”希夷子點點頭,“帝境的事,我們插不上手,但這儒道傳承必須保住,絕不能落入他人之手。”
“是。”幾位供奉急匆匆地出了門,他們也意識到了此事的重要性。
希夷子孤身一人站在殿中,他緊盯著璇璣儀,有些事,他并未對那些供奉說。
璇璣儀的確是有預兆的,那些流轉的光華可不止是好看而已,解讀它們的秘術只有三個人知曉。
天機閣主,他的師兄,以及他自己。
就連扶搖子也沒有這個資格。
“天門搖晃......”希夷子面色復雜,“張擇,你是想開天門不成?”
中州大地的天穹上,一位青衫老人默默望著腳下的大地,這片土地他看了一萬年,世有滄海化桑田,曾經的神圣王朝早已化成了廢墟,曾經的無上大教也早就分崩離析,他的親人、朋友、愛慕過的女子都化成了一捧輕灰,埋在這片大地之上。
有些人是他親手下葬的,有些人卻連個墓碑都沒有。
“一晃萬年,宛若隔世,夫子說逝者如斯夫,真是誠不欺我,一切都變了。”
張擇輕輕嘆了一聲,抬起頭,看著北邊那道可怕的妖氣。
“可唯獨你我,還是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