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天穹是破碎的,像是失手打碎的琉璃盞,一道道的暗色條紋綿延了很遠,大地同樣是昏暗的,夜色的帷幕籠罩著這里,泥土像是在深山老林中腐爛了千百年,帶著腐朽和陳舊的味道。
而面前的這座關城,大到一眼望不到邊際,與其說它是一座城,不如更像是一道沒有盡頭的墻,天王關在它面前只是一個還未長大的孩童,這里處處陰冷,死寂吞噬著整個世界,若不是那座敞開的關門,和門內如陰影般繚繞嘶嚎的不明存在,蘇啟大概會以為這是一個真正的死地,沒有半點生機,沒有一絲活力,就像是一個徹底被遺忘和埋葬的土地。
閃爍的畫面是破碎的,黑色箭矢中的神識痕跡只是一位半帝在情緒極端波動時留下的,這是他的無意之作,所以只保存了他在那一瞬間看到的畫面,在漫長歲月的侵蝕下,這些畫面已經變得殘破不堪了。
在蘇啟眼里,世界是不完整的,城墻也是一段段的,唯有面前的那座關門,因為箭矢主人的怒火和殺意成了最深刻的痕跡,即使歷經了萬古,它也依然清晰。
箭矢主人面對關門而立,可惜蘇啟看不到他的樣子,也判斷不出他的種族來歷,只能感受到他磅礴的怒火,隨后他猛然轉身,彎弓搭箭,朝著破碎的世界射出了一箭。
蘇啟看不到這支箭最終飛去了哪里,只能望見一道黑色的流光劃過天際,穿過一道隱約而熟悉的青銅大門,而在那道大門之后,是一條蜿蜒扭曲的光帶。
神識痕跡轟然破裂。
蘇啟的神識被狠狠砸了出去,流竄的死氣無孔不入,想要吞噬蘇啟的神識,但他反應很快,迅速從黑箭中溜了出來。
蘇啟深深吸了一口氣,抹掉嘴角的鮮血,陳穆岐站在蘇啟身旁,神色緊張,見到蘇啟起身,她才放下心來,小聲問道,“怎么回事?你怎么吐血了?”
“箭矢是用死氣鍛成的,我低估了箭矢內殘留的死氣,”蘇啟操縱著劍氣,小心謹慎地將黑色光芒壓回了箭矢,又猛然用力,將木盒扣緊,“不過我猜出這箭矢的來歷了。”
“真的?”陳穆岐面露喜色,“來自哪里?”
“它不是此界之物,如果我所料不錯,它應該來自永生界,”蘇啟嘆了一口氣,那道青銅巨門實在太過熟悉,幾個月前,他還曾經穿過一樣的門前往了界路,上面的花紋,洪荒永恒的氣息,都在告訴他,畫面中的那道門就是此界界門的兄弟。
而且門后那條扭曲盤旋的光帶,也正是界路。
“永生界?”陳穆岐困惑地看著蘇啟,“那是什么地方?”
“和人間一樣龐大的世界,是生者不可踏入,死者永遠長存的地方,不過太神秘,即使在界路上也沒什么人了解它們。”
“生者不可踏入,死者......”陳穆岐重復著蘇啟的話,忽然變了臉色,驚呼道,“你說的這不就是傳說中的地府嗎?”
“嗯,雖然沒有確切證據,但我想永生界多半是地府傳說的起源,”蘇啟點點頭,“不過還是有些區別的,傳說中人死之后,魂靈會前往地府,在那里接受懲罰或是轉生六道,但永生界卻不一樣,似乎沒有證據可以證實,人死之后魂魄會前往永生界。”
“所以這支箭的主人是永生界的生靈?是個死人?”
“他來自永生界無疑,”在與那處神識痕跡共鳴時,蘇啟能感受到箭矢主人身上那無處不在的死氣,“但死人這個說法未必是對的。”
“滿身死氣,可不就是死人?”陳穆岐疑惑地問道。
“未必,誰說死氣不能孕育生靈呢?”蘇啟搖了搖頭,“在我看來,生死雖然對立,但只是世界本源的一種形式罷了,既然生氣能滋養世界,孕育出我們這樣的生靈,那純粹的死氣或許也能孕育出某種特殊的存在。”
那雙羽翼。
蘇啟忍不住想起了在神識痕跡中看到的第一個畫面,那遮天的羽翼是如此龐大,幾乎覆蓋了箭矢主人視野中的大半個天穹,但下一個畫面里,那雙羽翼卻消失了,仿佛根本就沒有存在過。
不過蘇啟卻有一種感覺,箭矢主人的怒火正是朝著那個羽翼的主人去的,兩者雖然同出永生界,但肯定因為某件事起了沖突,不過箭矢主人最終還是選擇攻擊了敵人。
敵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