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庭綠洲也不是一個很大的城市,但這個綠洲的歷史卻很有意思,相傳它是由一群朝圣的佛徒建立起來的,他們本是邊遠之地的苦修僧,沿著古老的商路一路南行,想要去萬佛山朝拜,路過此地取水時,于沙坑之中挖出了一尊翠綠的玉佛頭,深感上天之眷念,所以這些佛徒停下了朝拜的腳步,在這條小河旁修筑起了寺廟。
這就是樓庭綠洲的前身,而那個玉佛頭,至今仍然供奉在樓庭綠洲的寺廟中,日日夜夜都有香火供奉,聽聞過傳說,來此瞻仰的游人信徒也不少,三百年前,還有一位闊綽的富商出了一筆銀兩,想要為這玉佛頭修補一個金身,寺廟的主持斟酌再三,最終同意了這個想法。
所以現今的玉佛頭,其實是鑲嵌在一個高達三丈的金身之上的,那位富商也是信徒,又出手大方,請來的是在整個西漠都享有赫赫大名的匠師,所以這座金身雖是后修的,但與玉佛頭仿若同出一體,兩者渾然相伴,又增添了幾分浩然凜冽之色,在整個西漠都很有名氣。
尤長清走南闖北,自然也是見過這尊佛像的,不過尤家雖然和各地寺廟有不少的往來,但他自己卻稱不上一個虔誠的信徒,所以也沒有怎么仔細瞻仰過這佛像的模樣,只記得這佛像很巍峨,氣魄非凡,但若是說那玉佛頭是什么樣子,他卻怎么也想不起來了。
商隊的人議論紛紛,低聲的細語,或是高聲的驚詫,顯然違反了尤家行商時的規矩,但尤長清也沒有心思呵斥他們,在強烈的驚慌和恐懼過后,人都是需要某種方式發泄的,而且尤長清自己也心思紛亂,所以干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尤長清其實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想起那個玉佛頭。
或許是因為整個樓庭綠洲只有那么一件讓他印象深刻的東西?
但似乎也不是,樓庭綠洲正如其名,有著一片十分壯觀的樓宇,美輪美奐,樓庭之上甚至修建了一個巨大的水池,依靠修士的陣法,循環更替,所以樓庭綠洲的瀑布古庭也十分出名,尤長清是很喜歡那個地方的,即使耗資不少,但他也經常會去那里玩上一夜,喝酒聽曲兒,再吃上一條附近河里釣上的小魚,真是好不快活。
但他還是覺得,那個神秘的生靈可能是沖著那個玉佛頭去的,這種念頭忽然滋生,但卻如同瘋長的雜草一般,在他的心里扎下根來,怎么也除不盡。
那到底是個什么東西呢?
尤長清沒看清它的模樣,只覺得太高大,太不似凡物,聲音也很猙獰,很顯然那不是一個善類,若是真的沖著樓庭綠洲而去,恐怕那里要有大麻煩了。
所以他也在認真地斟酌要不要改道。
其實樓庭綠洲并不在商路上,但他們每次都會繞上一點路跑去那里,一是為了補水補食物,二是為了歇歇腳,好好住上一夜,這條商路雖然很有紀念意義,但并不是尤家賺錢的核心商路,所以管得也不是很嚴,對于這種溜號的行為倒也從未管過。
尤長清之所以還決定朝著樓庭綠洲行進,其實是想看看那個神秘的生靈到底去做了什么,他總有一種感覺,西漠要有什么大事發生了。
“尤叔,”王硯眉頭緊皺,他就是這個樣子,有什么事都表現在臉上,“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十一年前發生在樓庭綠洲的,不知道尤叔你還記不記得了。”
“十一年前?”尤長清怔了一下,思索片刻,忽然心猛地顫了一下。
他想起來了。
他終于明白自己為什么會對那個玉佛頭念念不忘了。
都是因為十一年前的那件事。
那時的他就已經是尤家的頂梁柱了,負責四河商路,這條商路是尤家最賺錢的商路之一,橫通西漠之東西,沿線有四條河流,故以四河商路稱呼。
而樓庭綠洲正是這條商路的最西端,也是終點。
十一年前那個夜晚,正是他領著商隊抵達樓庭綠洲的第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