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的雨,比**還大,比天下的人心還寒,蜀州司戶府里,搭起了一座名叫殺戮的戲臺。
李白就站在司戶楊玄琰面前,一身雪白袍子染上了幾株梅花,手中龍泉寶劍被雨水洗刷得光潔如鏡,照出了十步開外一張張絕望的臉。
雨水混合著血水在沁芳園里越積越厚,像極了一潭泥沼,欲拉所有人永墮煉獄。僅剩的十幾個府兵早就筋疲力竭了,他們看著遍地尸首橫七豎八地躺在積水里,始終沒人敢靠近李白半步。
“是誰要殺本官,本官不想死得不明不白!”楊玄琰退到假山邊沿,抓著山體的手就要捏出血來。
“在下也是奉命行事,沒人知道你因何而死,但所有人都會知道,你死在了李某劍下。”李白眼中透著一股淡漠,那種視萬物如草芥的淡漠令人不忍逼視。
楊玄琰抬起頭,似乎想要用雨水洗去一身的恐懼,“該來的遲早還是會來,溫賢弟,你快走吧,李白要殺的人是我,你不要枉送性命。”
“我得大人一飯之恩,無以為報,誓要為大人披肝瀝膽,大人是好官,不應該是這樣的下場。”溫黎軒披散著頭發,七尺的身軀本應是雄壯的,可此時卻被雨水澆灌得頗為狼狽。
“好官?”楊玄琰苦笑道,“好官又如何,大唐自詡清平盛世,可又有多少人敢說自己是好官?本官問心無愧,就先去陰曹地府等那些奸佞小人,看看他們生得是怎副嘴臉!”
“有我在,誰也別想動大人分毫。”溫黎軒提起五虎斷魂刀,此刀精鋼所制,上面掛著五個刀環,看起來極為沉重,大喝道:“李白,你一身本領不去為國盡忠,怎么還成了權欲的棋子,人在做天在看,這朗朗乾坤正義何在?”
“在下眼中只有生死,沒有正義。”站在風雨中的李白就像個出塵的謫仙,可他眼中的那股戾氣分明又像個死神,“何為正何為邪,在下不懂,但在下知道,太白令上提名的人,必須得死。”
“太……太白令!”當聽到太白令的時候,楊玄琰不由得皺起了眉頭,他知道府中沒人是李白的對手,想要保全性命就只能讓李白主動繳械,于是高呼道:“李白,你本可以用你手里的劍鏟除天下妖邪,但你自甘墮落,專用殺戮來譜寫不敗的傳說,你對得起你手里的劍嗎?”
李白似乎有所觸動,他用余光瞥向劍身,自言自語道:“此劍是門主所贈,跟了李某二十余載,龍泉就是李白,李白就是龍泉,是門主賦予在下活著的意義,是在下賦予龍泉存在的價值,在下的使命就是殺戮,龍泉的使命就是飲血。”
“太白門門主逆天行事,早晚會得到報應的,有朝一日,朝廷定會鏟平太白樓,殺盡太白門。”楊玄琰試圖揭開李白內心的瘡疤,追問道:“李白,本官很是好奇,你就沒有家人嗎?”
“門主將我養大,李某沒有家人!”李白的唇角似乎抽動一下。
“你殺了本官于你有什么好處?”楊玄琰搖了搖頭,一時想到了妻子兒女,說得聲淚俱下,“本官死后,妻兒一定痛不欲生,你就忍心看到這人間慘劇嗎?”
“如果你很在乎家人的感受,李某可送他們與你在黃泉相聚。”李白冷漠的眸子注視著楊玄琰,冷峻的面孔配合著冷血的語言,怎么看都不像在說玩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