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逼仄的水牢中,糞水混合著各種令人作嘔的污物形成的粘稠漿液,足以讓進入到這里的任何人,感到鼻腔的暴擊。
換上一身墨色短打,外披一件暗紅色的對襟皮膚,陳洛抖了抖寬大的袖口。
他還不是很適應這種寬大松散的衣著款式。
“薛校尉,加上這次,我這已經是三顧茅廬了,還不肯說?”依靠在松木大椅上,陳洛淡淡望著眼前這位被淹在水牢之中的前百工營掌印校尉。
短短幾日,原本一頭墨發的薛荔已經是滿頭花白。
連日的折磨以及心神的煎熬都加速了他的老化。
濕漉漉的枯發貼著臉頰,被鎖鏈捆著腰腹吊在水里的薛荔抬頭看了一眼陳洛,一言不發。
“也對,陷害同僚,罪大不過革職充軍。
可要是承認了通敵賣國,那可就是誅九族的死罪。”
“你既然知道,又何必三番兩次來費口舌。”低下頭,薛荔沙啞開口。
“我只是太好奇,和死人做交易,你們到底是怎么想的?”手掌托著下巴,陳洛認真的眨了眨眼睛。
抬頭用渾濁眸子看了一眼陳洛,薛荔嘴里輕念了幾句,很含糊,讓人聽不清楚。
“不想說算了。可惜啊,你薛家一百三十七口,因為你的愚蠢,要共赴黃泉嘍。”起身瞥了一眼眼神驚愕的薛荔,陳洛轉身欲走。
“你要干什么,此事與他們無關,男子漢大丈夫,加害無辜之人,你真是有本事。”
薛荔忿怒掙扎,水牢里的污水被濺起老高,嘩嘩作響。
“那你說不說!”側身望著薛荔,陳洛背著光,臉頰被陰影覆蓋,唯有一雙攝人冷漠的眸子,死死盯著他。
滿眼怨毒,薛荔咬牙從牙縫里擠出了幾個字:“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老糊涂了吧你,黃泉軍會怕鬼?”冷笑一聲,陳洛轉身離去,余下一句如寒意繚繞的話,回蕩在水牢之中。
“今晚午夜,送薛校尉和他一家團聚。”
……
出了陰暗烏光的水牢,迎面照來的刺眼陽光讓陳洛下意識瞇了瞇眼。
“問出什么了嗎?”水牢外,仍舊是一身赤甲的魏橫行抱臂等在外面。
“沒有。”搖搖頭,陳洛從懷里取出了兩片薄荷葉放在鼻尖。
這水牢的味道確實讓人久久難以忘懷。
“或許,確實不是他。”
“不,一定是他,正因為是他做的,所以他不敢認,甚至連委曲求全都不敢。”
放進嘴里一片薄荷,陳洛緩緩咀嚼,感受著那股苦澀與涼意。
薛荔的強硬讓原本呼之欲出的答案,變得更加撲朔迷離。
冒著全家被屠的條件,都不肯說出背后主使者是誰,這無疑更加表明了此人的強大與手腕通天。
“管他是誰,別想這些了,反正這次的事情都已經上報上去了,自然會有監察院的人去調查,咱們何必操這個心。
走,我帶你去看看給你的禮物。”
見陳洛一臉沉凝,魏橫行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
……
魏橫行的大帳中。
一口黑色木箱用一十八根黃金鎖鏈牢牢鎖著,里面時不時會發出砰砰悶響,像是有什么東西在里面不停的撞擊一樣。
撩開帳簾,魏橫行一腳踢了踢不消停的木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