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千戶捧著茶杯,笑道:“當初我拜師的時候也是這樣,被師傅使喚了三年,有一天他忽然叫我進門喝茶,從那以后才開始教我真功夫。”
叮叮當當的石刻聲,伴隨著渡真的講解響起,林海覺出不對,正色對左千戶道:
“左大人有話不妨直說,林某洗耳恭聽。”
不料一直沉默的渡真回頭冷哼了一聲:
“左大人,我這輩兒的陳年舊事,就不要牽扯到他們年輕人了吧?”
“是在下失言,不過其實說開了也沒什么,左某只是覺得這種事情涉及到了師傅和門派的顏面,做人弟子的,無論如何選擇,起碼是有權知道的。”
左千戶和渡真的這一唱一和,叫林海也有了好奇,他對左千戶拱了拱手,然后輕步走到渡真身旁,看著老人興致不高的樣子,問道:
“師傅,到底什么事兒啊?我可是您的關門弟子啊,還有什么不能說的?真有什么難處不是還有白云師兄嗎,而且弟子在外面認識了一個大胡子劍客,都是一時高手,您....”
“其實沒什么。”
渡真打斷了林海,老眼注視著自己沾滿了石粉的蒼老雙手,緩緩道:
“大乾治下,劃分有九大州城,佛道兩家的道場在其中涇渭分明,井水不犯河水,當年我修成法相之后,朝廷顧念我佛門當年功德,便將幽州賜予了佛門當做道場,可是...如今詭亂四起,有人便想以我佛門鎮壓不力,無能守土為由,想要奪回這片道場,對此我也只有盡力而為,道場不道場的也不指望了,只希望能多救護一點百姓吧。”
渡真語調略顯低沉,心情顯然也有些低落,左千戶在旁道:
“半個月前,朝中已派有玄真道的高手前來鎮壓詭亂,依我看這大概就是陛下給佛門最后的機會了,他日平定詭亂,論功行賞之際,便是重新劃分州城道場之時。”
林海也同樣沉默了片刻,忽然大笑著拍了拍渡真干瘦挺直的背脊:“我還以為是什么事兒呢,原來就這個啊?渡真師傅你把心放肚子.....”
“法海!”
渡真忽然大喝一聲,將林海的后半截話都震了回去,堂中一片寂靜,然后就聽他沉聲道:
“你知道為什么我能在金山寺中蝸居三十年,忍氣吞聲嗎?”
林還沒有說話,臉色沉靜。
“因為我是一個門派的希望。”
渡真舒展了一下連日來都不曾休息過的雙手,笑了笑,看著沉默的林海,后者這才發現這個修為精湛的老頭兒眼里,居然也有血絲遍布。
“法海,你也是一個門派的希望,所以不要去學人家爭強斗狠,出了什么事兒,師門中有很多前輩都不能瞑目,包括我。”
叮叮當當的石刻聲又一次響起,林海雙拳悄然收緊,半晌之后又松開,笑道:
“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