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瞠目大吼,體內氣機紊亂至極,開始不斷的有鮮血從口中吐出,可是那個攔在普度慈航巨大妖身之前的女人,卻是頭也不回的輕輕又抬起一指,輕重如擔天地,緩緩朝著身前的棋盤落去。
這一子落下之后,南綺容的七竅都開始有鮮血涌出,她神色淡然的注視著近在咫尺間的妖魔普度慈航,就如同過去十幾年來她獨自一人參悟的棋局殘譜,沉沉喘息,頭也不回的道:
“別吵,待我破了這局。”
之前林海驚訝于她這棋局的威力,南綺容曾說她下不完。
其實不是下不完,而是下完的代價太大。
南綺容抵住普度慈航龐大妖身沖勢的手掌已經沉穩,可是視線卻已經開始通紅模糊,目光迷離恍惚。
十三歲隨父進京朝天子,與棋壇千古一人的吳先生對局,大勝而回。
從那以后,在南綺容大多數的世界里,由始至終都是她一個人。
一個人雨夜聽荷,一個人參悟棋譜,那么自然也能一個人擋住普度慈航,讓他們逃走。
這不是英雄,而是孤膽。
“少爺,你過去也沒用啊!不要浪費了南二小姐的一片心意啊!”
小安苦苦哀求,嘴邊盡是一片血跡,林海不知從哪來的力氣,忽然一把推開了小安,而后他自己也站立不穩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也許是福至心靈,林海忽然在萬念俱灰之際轉頭回望,目光轉望城西,好似穿過了重重樓房,見到了他想見的那個東西。
只有一個辦法了,只剩下一個辦法了!
在他心中的這一個想法落定之后,眉心處那一道紅痕開始前所未有的滾燙起來。
林海凄厲的神色漸漸開始轉為平靜,徐徐對著小安道:
“送我……去西湖!”
小安聞言一楞,他不明白自家少爺和佛門的那些糾葛因果,當時他隨林海時間最長,從未見過自家少爺露出過如此神色,見他不是胡鬧玩笑的賭氣之言,當即大聲對駕馭馬車的張護院大喊道:
“張大哥,少爺有令,著咱們轉道城西的西湖!”
馬車依舊狂奔如故,沒有絲毫的回應,唯有狂奔的馬蹄和車輪輪轉的聲音傳來。
林海隱隱開始覺出不對,自從馬車在大道上通行無阻之后,張護院那得脫大難,城門在望的興奮呼喊便不絕于耳,是什么時候變得這么靜悄悄的了?
如此想著,越發覺得張護院的沉默有著詭異之處。
抬手止住了小安的催促,林海起身朝著張護院駕馭馬車的地方而去,可是才不過剛走了兩步,林海整個人都僵持在了那里。
張護院背對著林海,雙手沉穩的抓著架馬的韁繩。
在他身邊,一個雕刻精美的青銅斧子正擺在馬車的地板上,然而這平平無奇的畫面卻讓林海后背發涼的是,降魔斧頂端那一朵封印了邪神五通的蓮花,不知何時竟然已經凋零枯萎,有絲縷的黑色煙氣正從那枯萎的蓮花殘瓣上渺渺而起。
背對著林海的張護院,整個人忽然渾身顫抖的嘿嘿發出低沉的笑聲。
這個在林府工作相處了十多年的老人緩緩回頭,漆黑的雙目中不見一絲眼白,盡是一片詭異的黑色,笑容邪異而又放肆:
“哦?你要去城西嗎?哈哈哈哈哈哈!”
張護院癲狂的笑聲響起,從他盤膝的身子下面,一道道黑煙盤旋而起,將他整個人都包裹在其中,林海二話不說,一把抓住小安便憑空御起劍光沖起,其后一道邪異的黑粉攜卷著無數凄厲的哭嚎緊隨其后:
“林海,你到不了城西!”
聲音,儼然是那邪神五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