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法海失血不少,渾身有些發冷,他籠著罩住全身的袈裟,身體雖然有些虛弱,但是步履卻表現的異常沉穩,徐徐來到了那個顫顫兢兢的道士面前,緩聲道:
“佛道之爭,至此也該有個結果了。”
那道人呆呆回望著法海,不明白這句是什么意思。
“從今往后,佛門為正道正統,前程往事本座都不在追究,道長意下如何?”
那道士聽后臉上先是一陣的憤怒,皇宮之中的血賬,今日金山寺中的這兩條大好性命,憑什么你還不追究了?
但是道士的滿腔憤怒,在注意到法海身后那柄由小安雙手捧著的戮仙劍后,終于也萎靡了下去。
形勢總是比人強,如今法海占盡上風,京都城中的高層力量近乎團滅,就算聚集力量再斗下去勝算也不大,甚至被打滅了道統也說不定,聽法海的言下之意顯然是想要就此罷斗,從此安心屈居佛門之下,雖然很不想承認,但人家確實是給了道門一條生路走,沒有趕盡殺絕。
“大師佛法高深,我等道門后進本事低微,自然是要聽從前輩指示的。”
道士言語之中暗藏余地,暗示他們道門后進自然不會和法海相爭,但是未來如果再有像景陽,陸游庭這樣的道門前輩站出來,他們依舊會再次卷土重來。
法海自然也聽出了其中的意思,他雙眉一挑本想動怒,可是轉念一想佛道之爭不就是這么一回事嗎?今天佛門有自己站出來打敗了道門,那么百年后說不定道門也會有一個‘天命之子’出現,再次打敗佛門....
忽然之間,法海就有些明悟了道首清瀾的那份淡然,同時也有些暗自敬佩他的那份豁達心胸,當下點點頭道:
“其實佛道都是神州正統,只是不湊巧本座橫空出世,百多年后如若你道門有能耐,不妨出來一爭。”
道人微微愣住,片刻后方才對著法海真心實意的行了一禮,道門一眾弟子們帶著景陽與陸游庭的尸體,漸漸消失無蹤。
道門走了之后,金山寺又重新開始了熱鬧,本來法海失血不少,身體已經有些累了,但是今天的金山寺如果沒有了自己,那一定會失色不少,于是就潦草的回到房中洗了個澡,包扎了一下掌心的傷口換了身衣服,直接就出席在了今天的儀式中。
金山寺的開寺儀式一直舉行到了旁晚時分,期間不斷有各處地方官員的朝賀,第一道就是當今陛下的,宮人隆重的送來一張‘佛光普照’的匾額,是御筆親書的。
留下來用齋飯的天使坐在法海的左近位置,他沒有見到早間法海與道門那一場血淋淋的斗法,因此神色心態都沒有一絲異樣,趁著觥籌交錯的時機悄悄的在法海身邊道:
“恭喜國師大人,陛下擬佛門為國教的旨意啊,已經被內閣大臣們通過了!”
得了這位宮中內人消息的法海,頓時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笑意,因為這個消息對他比較重要,所以他鄭重的以茶代酒敬了這位公公一杯,后者因為搏到了這位當朝大紅人的好感而開心不已,眉眼帶笑的干掉了手中這一杯。
儀式的最后,是京都城中所有通幽境以上的高僧齊聚一堂,在大雄寶殿之中為寺中佛像開光誦經,法海正座于最前位置,左右無人,領銜眾僧,地位之高超不言而喻。
如山呼海潮的誦經聲中,閉目誦經的法海恍惚間從燈火中望見了南綺容的笑臉。
燭火跳動,背對于眾僧的法海眼角之中,悄然有水光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