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千戶被法海轟飛出廂房之后,自有寺中的僧人前來查驗周身,以示法海所說的暗藏兇器是確有其事。
隨行而來的鎮撫司官員雖然心中有著諸多不滿,但是攝于當朝國師的地位,以及法海在京都如今的威嚴,只能將心中的那點不滿暗自吞下,灰溜溜的帶著昏迷不醒的左千戶離開了金山寺。
鎮撫司的官員相繼走后,能忍小安等人又來到廂房之前問候法海,他們都是金山寺中跟隨法海時間最長的人,這段時間以來自然也感覺到了他的種種異樣,擔心之下免不了一番探問。
“少爺,鎮撫司的人已經走了,既然他們這么不識抬舉,您看是不是要往陛下那里送一道折子?”
小安順著法海的意思給出了意見,放在以往,這種小事法海根本就不會理會,但是今日不同往日,當上國師之后法海的性情越發的讓人捉摸不定,以往許多都不會計較的事現如今卻是斤斤計較。
廂房之中沉默了許久,良久之后法海略微沙啞的聲音方才從中傳了出來。
“不用了,就這樣吧。”
語氣中,似乎透著無盡的疲倦。
誠如左千戶臨出門時所說的那句話,法海被心魔困擾,每天夜里都在誦念大乘佛法來抵御心魔的蠱惑,已經有月余的時間沒有好好的睡過一次覺了。
剛開始幾天還沒什么,但是身處于國師之位,佛門也正在蓬勃發展的階段,諸多事物繁瑣,光是倚仗著修為打坐來恢復元氣,顯然已經力有不逮了。
忽然,法海像是感應到了什么,微微的低下頭去,只見到桌子上漣漪陣陣的茶杯水面忽然靜止,一個眉目邪異的血衣法海形象緩緩從中浮現出來,笑道:
“那個左千戶知道了你殺人的丑事,你還不趁著他離京的時候下手滅口?你如今可是堂堂佛門的領袖,一旦這件事情泄露出去,影響的可不是你一個人啊.....”
茶杯毫無預兆的脆裂開來,溫熱的茶水在桌面上肆意橫流,法海豁然的從座位上起身,心中閃過了一個念頭:
“恐怕真的要去天柱山一趟了。”
左千戶在金山寺的遭遇,很快就在京都之中傳播開來,這種事情放在百姓之中或許是個談資故事,但是落在當今圣上的耳中就不那么盡然了。
皇極殿中,大乾皇帝李秋恒與內閣三位大臣,同時看到了這么一份關于左千戶在金山寺遭遇的折子,李秋恒看都沒看那幾個為左千戶求情的折子,而是將描述好事情經過的折子放到了三位大臣的面前,說道:
“這左千戶好大的膽子,手中一點證據都沒有,就敢直接去找當朝國師問話,依朕來看非得給這不知好歹的家伙一點處罰不可,諸位以為呢?”
三位內閣大臣對視一眼,他們同朝多年,雖然與這位陛下相處共事的時間不長,但是人君的心思有時候是很好琢磨的,就比如他方才的這番話表面上似乎是要懲罰左千戶,但是神色間根本半點怒色都沒有,這哪里是問罪的意思?分明就是讓他們想著辦法給左千戶脫罪。
心思電轉之間,三位老狐貍就已經明白了李秋恒的意思,自從上次陛下有意偏袒培植道門勢力用以制衡聲勢越發隆重的國師失敗之后,一直以來對于這位法力高深的普渡慈航都是頗為信重的,至少在表面上是如此做的,但是內力心思如何不難從今天這件事上看出一些端倪。
陛下心中,始終是介懷于國師的。
“既然這位左大人如此無視尊卑,陛下不若干脆將此人貶出京都,到京都城外磨礪一番。”
首輔大人將事情的基調定下來之后就好辦多了,馬上又有官員建議道:“揚州境內妖亂四起,據報傳說,好多村子都已經被妖鬼禍害的渺無人煙,昨日彈劾的折子在內閣案頭上堆放的有三尺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