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忍嘴唇顫抖著好像是想要說什么,那只巨大的鬼影也站在原地沒有了下一步動作,似乎是想要聽聽這個人類在臨死前會說出什么樣求饒的話來,可是下一刻能忍忽然張口吐出了一道包含氣機的血箭,直沖著眼前這道巨大的鬼影射去!
這一道咬破舌尖,伴隨著沛然氣機送出的血箭是有名堂的,被道門中人換做真陽涎,修行人嫻熟于各種氣血的拿捏收放,一口真陽涎可將半年乃至更多的苦修道行盡匯于舌尖血液之中,然后再一口吐出,對于陰鬼邪祟威力巨大,只是它是一種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險招,通常不是生死關頭不會動用的。
這本來是道家的一門本事,但是朝廷自從推行了三教合流的理念以來,佛門道門只見的修行之法也多有流傳,因此就連能忍也可以在這個關頭使出來。
山林之中,一道凄厲道刺耳的嚎叫頓時響徹夜空,能忍只見到自己一口真陽涎之后,聳立在他身前的那道巨大鬼影就此開始了一陣波動扭曲,宛如投入石子的湖面倒影,在陣陣漣漪之中消散無蹤,最終呈現在能忍面前的,不過是一只長短都不過兩尺左右的綠眼黑貓。
贏了?
能忍面上喜色不過才剛剛浮現出來,卻猛然見到那只坐在地上的老貓猛然拱起了身子,兇狠而又迅速的揮動著自己的利爪,這一次它不再心存著戲弄老鼠的玩味,而是真真正正的想要立即結果了能忍的性命!
利爪在夜空中劃過一道寒芒,直取咽喉,能忍正想動作,可是全身四肢卻被幻術控制已久,正是僵硬無比,氣血停滯的時候,哪里能夠懶得下這只近在咫尺,動若雷霆的利爪?只能束手待死了!
就在這生死關頭,能忍心中不免閃過了過往的許多畫面,年少于幽州窮困難以為繼,那個時候投身到金山寺里只想著好歹能夠掙口飯吃,不至于餓死,眼見周遭無數同門師兄弟,自幼孤苦的能忍便有了一種難言的危機感,因此他拼命的在法海面前表現自己,不管什么事情都要求自己做到最好,終于引來了師傅法海的注目,被視為親傳弟子帶在身邊時常教授。
能忍其實至今不能明白,為什么師傅常說他是根骨絕佳,天賦出眾的上上之姿,他一直都覺得自己不過是這蕓蕓眾生當中最普通的一個,他與師兄弟們在面對那些拗口的晦澀經文時,也是一樣的費解難懂,遇上修行上的關隘同樣會一籌莫展。
可是有些事情,在努力也無法辦到,就如同法海每每用即以厚望的眼神望著自己時,后者總覺得師傅的目光之中仿佛有千山之重,叫人不得喘息。
在京城的那段日子,他天天都在懷念幽州金山寺的那段時光,小安師叔千里迢迢趕來京都在法海禪房喝酒的那一晚,是他在外頭把風看守,當時聽著屋子里的豪言壯詞,能忍就忍不住想起師傅天人之姿,不論是做和尚還是當個俗人,都免不了是要做大事的,而自己頂多也就跟在師傅身百年做點小事而已。
利爪襲來的那一刻,能忍心中忽然就褪盡了對生死的恐懼,反而從心中開始覺得,不用去承接法海的那一身衣缽之重而產生出一種解脫的輕松感。
能忍緩緩閉目,任由遠方不知何故的雷聲轟震耳也不去看,只是他閉眼之后預想中的劇痛卻遲遲未來,耳邊卻響起了一聲驚恐的貓叫與怒氣勃發的低喝。
“你這個孽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