碩大的木桶之中,一片深紅宛如血水的藥液正自向外冒著氣泡,法海僅著一件里衣,他的身材并不屬于那種肌肉龐大的類型,故而脫衣之后略顯單薄,只是這幅單薄的身子在開始接觸到藥浴之后,便開始瘋狂的鼓動起來。
這血紅色的藥水在接觸到皮膚的瞬間,法海心中生出一種奇妙的感覺,這些藥水好像是活的,它們在接觸到法海的身體之后就像一群發現了事物的螞蟻,瘋狂的對著皮下血肉發動了進攻,法海先是感覺到皮下血肉之中仿佛有一群蟲子在筋肉上來回攀走移動,麻癢的感覺瞬間遍布全身,宛如酷刑。
法海知道這是鍛體的正常節奏,因此咬牙忍受著種種異樣,轉動身子在木桶之中擺出了一個五心朝天的姿勢,讓血色的藥水浸沒到自己鼻子下端,體內氣機瘋狂的開始運轉,不斷地將那涌入皮膚之中的麻癢留在體內。
法海體魄比較尋常修士而言已是人間高山,可高山也無法完全承載仙人氣象,故而這劑猛藥不止要作用到皮肉當中,更要深入到骨髓之下。
法海雙手掐印決,不動如山,原本微皺的眉頭也在適應了藥浴當中兇猛的勁力之后開始朝著祥和轉變,就這樣一直打坐了兩個時辰,直到木桶內鮮紅的藥水全都被轉化成了清水之后,法海方才算是完成了第一次行功打坐的肉身錘煉。
法海閉目仰頭,口中有白線如箭般直透而過,與此同時他臉上其余六竅也有云氣翻涌,流瀉而出,這些虛實不定的云霧在周身體外游走了一圈,最終又徐徐的回攏到了各自發出的竅穴之中。
法海自覺行功至此,方才算得上是功德圓滿,當下不緊不慢的睜開了雙眼。
如果說人眼閉合如同將身體置身于黑暗混沌之中,那么再復睜開的剎那,就像是盤古開天一斧,斬開了天地陰暗渾濁。
可是法海在睜眼之初便感覺到雙眼縫隙當中,有一道刺目的光芒逼了進來,待到他將眼睛完全睜開之時,入目場景使得見慣了各種大場面的他,都一時間為之愕然。
原本法海入定前的禪房,木桶,藥浴,此刻全都不見了蹤影,法海一身素白的里衣,如同押入牢獄的囚犯,正赤足跌坐在一方灰色的蒲團之上,環目四顧,周圍盤坐著無數個面容老朽且嚴肅的老僧,正一動不動的盯著法海,嚴肅且詭異。
“早就知道你們這群老東西不會那么簡單就善罷甘休,原來是在這里等著我。”
法海經過起初的心驚之后,很快又自鎮定了下來,眼前這些面容枯槁的老僧不是別人,正是金山寺歷代修行大乘佛法的高僧們遺留在人間的真靈,他們白日間感到法海的如山法力沒有妄動,選擇在他修行入定之時出手將其元神拉入到這虛幻的佛境當中,用心簡直堪稱陰險。
周遭老僧面容雖然是千人千面,可法海卻看到無數張各異的枯槁面容都在這一剎那間動作如出一轍,整齊劃一,齊齊開口道:
“法海,你這無知后輩,不肖子孫,大乘與小乘本來井水不犯河水,彼此互不干涉,都是弘揚我佛的無上妙法,為何你偏偏要獨尊小乘,而要滅絕大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