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持訓斥完了,本言上前拉了拉他的袖子,問道:“師父,其實弟子也有東西想要帶過去。”
能持雙手顫了一下,沉下臉道:“什么東西?”
本言沒有被嚇到,興沖沖的指了指一間多通鋪的弟子廂房,能持不禁愣了一下。
金山寺如今弟子不多,他僅有的一眾徒弟年紀又小,平日休息全都擠在一個大房間里,這間房早就在能持繼任方丈之后便空了下來,平時門窗緊閉,多用于堆放雜物。
“你不會是想把這房子搬走吧?”
有了前幾位師兄的做派,能持大致也能摸清楚這小子的路數了,本言天真無邪的告訴能持:
“不是的師父,弟子只是想要屋里的東西。”
難得手底下有個正常的徒弟,能持喜不自勝的連聲道好,自忖他們到了天柱山也不知需要住多久,帶上些雜物到那邊也許還用得上。
向來都被同門師兄們,嗤笑為扭捏不爽利的能持,今天難得大方的一揮手:
“隨便搬,想帶什么任你挑選!”
于是本言便在師兄們羨慕的目光下,歡快的跑到那棟房子的大門前,興沖沖的一把拉開了房門。
剎那間,一片烏泱泱的黑云從中飄了出來,能持震驚之余起初還以為是寺里進了什么妖魔,法力運轉見便要以雷霆手段鎮殺妖孽,可很快的他滿腔凝重,就僵在了原地。
只見那扇被打開的大門里面,宛如是一個動物世界!
蛇蟲鼠蟻,飛禽走獸,小貓老狗,層出不窮的不斷從里面涌出來,能持剛想要怒哼一聲訓斥本言,可剛一吸氣,入口的全是那些動物的體味和排泄物的味道,也不知是血壓升高還是味道太沖,修為還算不錯的能持眼前一黑,差點就沒這么過去了。
“師父,書上說眾生平等,弟子眼看幽州大難將至,人人為保性命各處奔走,便想著這群蛇蟲螻蟻的也是性命啊,地藏菩薩都說過,地獄不空,誓不成佛,弟子不才,愿意效仿....”
本言接下來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就直接被幾個師兄連打帶拖的拉走了,臨走還不忘死死捂住他的嘴.....
日暮夕陽,林府。
往日的幽州首富之地,此時人氣幾無,眾人不過離去短短半日光景,這處豪奢的宅邸竟已透出了幾分暮氣與荒蕪。
其實何止區區一個林府,撤離百姓計劃的第二天黃昏,整個幽州城都開始變得沉寂了起來,風聲蕭蕭又肅殺。
遠方的雷峰塔,如同一只半隱云霧中的龐大妖魔,高聳巍峨,一身的煞氣,周邊不知向外延伸出多少里的妖氣云海,幾乎與百姓屋舍接壤,它們不斷翻涌變換著各種形態,宛如巡視自身領地的夜叉。
林海這兩天不眠不休的煉化劍陣,此時的他,一身氣機劍意盡皆與劍陣相合。
感受到雷峰塔內躁動狂野的妖氣,林海轉頭向雷峰塔遠眺,強盛劍意與那塔中的沖天妖氣雖未接實,卻已有了幾分龍爭虎斗之意,各自變幻氣象,暗暗較真。
誅仙劍陣的劍意加持之下,林海運轉法眼,依稀可以見到佛塔下方那一條無比巨大的妖身白骨之上,無數細密的肌肉筋里正如同活物一般的輕輕蠕動攀升,畫面看起來十分的瘆人恐怖。
他明白,這是妖神三元合一的最終形態,即將功成出關的征兆。
林海坐于中堂,深深地長吸一口氣。
剎那間整棟林府的各處角落,盡皆被游動的劍光所充斥!
埋于府中四角的天王像上忽然浮出一圈灰塵,無聲朝天吐出了一道劍氣華光,直沖斗牛!
林府的四道劍氣華光凝而不散,華光異彩的仙家流光,與已經淪為妖魔棲身之所的陰沉雷峰塔遙遙對持。
城外,無數從家鄉逃離出來的幽州人紛紛抬頭看著這一幕,無聲祈禱著什么。
“快了,就快了....”
林海閉目靜坐,喃喃低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