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說這話漸漸遠去,許仙忽然從地上一下子彈了起來,心中腦子里一時間也不知怎么想的,沒命的朝著東面狂奔,動靜驚動了馬六他們,不過他們卻嗤笑的看了一眼就不再理會。
一個廢物罷了。
確實,許仙過去十幾年的人生,的確當得起這兩個字。
夜色中,兩旁景物在許仙竭力的奔跑下呼呼的倒退,他的體力并不好,很快胸膛就快要炸裂開似的憋悶,可是他不管不顧的依舊竭力跑著。
一路上,他想起幼時讀書,很小的時候就背負了姐姐的所有希望,只是那雙殷勤期盼的眼睛,很快就在一次又一次的名落孫山之后,漸漸變得失望而憤怒。
很多個夜里,他都看到姐姐在房間捂著嘴小聲嗚咽,向著父母的靈位告罪。
許仙自認不是什么讀書的料子,于是在又一次的科考落第之后,他毅然的拿起了那把紅神傘,開始了對城中富戶高門千金的打探和計劃。
忽然,奔跑中的許仙好像撞到了一堵墻,整個人都被巨力彈開,狼狽的摔倒在地,在他身前站著兩位衣甲鮮明的官兵,為首之人手按刀柄,居高臨下盯著喘息不止的許仙,低聲喝道:
“干什么的?”
體力透支的許仙已說不出完整的話了,指了指自己胸口,一名手按長刀的官兵會意,上前摸出了那張憑證后點頭:
“不錯,你進去吧。”
許仙十分艱難的撐地起身,忽聽那官兵問道:
“進去是好事,哭什么?”
許仙胡亂的抹了把臉,好像下定了什么決心:“官爺,強搶民女你們管不管?”
官兵皺眉道:“路上見了?在什么地方?”
許仙連忙說了地方,不料那官兵聽后只是點了點頭回了句‘知道了’,就再無言語。
許仙急道:“你們不派個人過去看看嗎?”
官兵面無表情的道:“我們今夜的任務是守在此地,把你們都送進去后我們會過去的,也算是盡人事了。”
許仙嘴唇蠕動著,僵在原地沒有動,臉上神色時而哀求,時而猙獰,那官兵卻不耐如此糾纏,上前推搡讓許仙快走,別在這里擋路,誰知這個氣喘吁吁的文弱書生忽然瘋了一樣的撲上來,竟是要奪官兵腰間的佩刀,口中叫嚷著:
“你給我,把刀給我!”
官兵久經戰陣,腰間長刀哪里是一個文弱書生能夠搶下來的,直接飛起一腳就踹飛了許仙。
“找死嗎?”
許仙渾渾噩噩的抬起了頭,這個向來膽怯陰沉的文弱書生,此時雙眼通紅,仿佛內有殺氣,使得當差十幾年,見識過無數惡徒的官兵都不禁心下凜然,將手掌下意識的放到了刀柄上。
誰知氣勢千鈞,好像要和人拼個魚死網破的許仙,根本就沒有半點要和官兵動手的意思,反而是低著頭勢若瘋狂的朝著來時的方向狂奔而去。
周圍有幾個圍觀看熱鬧的,見到這種雷聲大雨點小的沖突,都不禁朝著許仙狂奔的背影發出嘲笑的噓聲,只有那個當事人官兵,看著許仙的背影若有所思,手掌在刀柄上久久沒有放下。
許仙對身后的噓聲充耳不聞,只是自顧的朝著來時春秀的方向狂奔著,神色不曾因之有什么變化。
他這一生,好像都是在旁人嘲弄的噓聲里渡過的。
對于命運,他早已認命,所以許仙方才不再苦讀功名,而是費盡心機的去做一個藥堂學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