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道奇拈須微笑,循循善誘道:“老道自身雖然仍是局困在生死之間內,無以知曉成仙亦或踏足傳說中的‘仙界’之后是好是壞。
但這正是最精采的地方,因為沒有人知道!
道門歷代先輩也沒能告訴我們成仙成圣究竟是甚么一回事,只深信當我們超脫生死后,生命會以另一種形式繼續下去,而這亦是最誘人之處,屆時究竟是怎樣一番光景呢?
神仙之說,自古已存,是人來自內心至深處的一種渴望和追求!”
曹世玉故作驚訝道:“散人既有如此抱負,為何又執著于區區人世間的紛爭,將在下拖在這孤島上對峙為難,豈非矛盾至極?”
寧道奇痛快的長笑道:“邪帝入世出世,自以為能夠以高高在上的超然姿態俯視紅塵,卻不知自己仍在執假為真,故而迷途忘返?
生命只是一個過程,萬物之所以存在,只是人心產生的幻覺。便像一場大夢,夢里無一不真,你更不會懷疑自己在做夢。
夢正是心的余象,如聲音的余韻,如空谷里的回響。勘破虛妄,超脫苦海,到達彼岸的機會就在眼前,邪帝勿要蹉跎啊!”
縱使此刻是敵對的關系,曹世玉仍感到寧道奇最后所言字字發自真心,顯然不論立場如何,超脫生死,白日飛升,從來都是這位“散真人”骨子里最根深蒂固的執著。
這一點讓曹世玉心生共鳴,但卻給他以心劍斬滅雜念,不為所動,維持著渾然忘我的巔峰狀態!
成仙了道是理想,追名逐利是現實!
理想終歸只是理想,固然一定要偉大崇高,而現實也終歸人生苦短,區區數十年寒暑,生活一定得豐滿刺激、有滋有味,爭做人生贏家。
如此一來,在這強權當道的世界便避不開正治。
武林中的絕大多數高手們不僅不對朝堂、權勢、名聲等等避之不及,反而趨之若鶩,道佛高人們只不過是多了塊清高面紗,猶抱琵琶半遮面而已。
隋帝楊廣敗家的速度實在太快了,國力強盛的大隋朝,眨眼間就已經是日落西山,窮途末路。
胡教、道門、儒家等等,紛紛開始下注,尋找代言人。
天下四大門閥之中,宋閥雖然堅持漢統,但是偏居嶺南,無力北顧,一開始就已經出局。
獨孤閥依附隋朝皇室,無法長成參天大樹。宇文閥自從宇文述死后,已經被許多人放棄。
唯有李閥一枝獨秀,有望統一天下。
至于天底下的各路義軍,那都是為王先驅的角色,難成大事。
所以當“邪帝”橫空出世之后,立刻就受到了以“慈航靜齋”為首的白道勢力高度重視,如果南方先出現一個吳國,或者是蜀國,后果將不堪設想。
“歸隱山林是修行,靜誦黃庭是修行,游戲紅塵是修行,爭霸天下同樣也是修行。
莊子說,道在屎溺。待我混一宇內,一統天下,以天子之尊,運轉陰陽造化,體悟蒼生百態之時,天人合一的武道至境,將敞開門戶。破碎虛空,亦不在話下。
散人以為然否?”
曹世玉仰天大笑,駢指如劍,一道道劍氣沖霄,劃破長空。
孤島再非先前的孤島,而是充滿肅殺之氣,漫天的劍氣化作了一個個音符,奏出了一曲高歌。
霧氣籠罩的孤島變得幽幽暗暗,唯有有一道彩虹凌空,朦朦朧朧,不斷變化,照亮一域,似要透霧而出。
光影變幻,一道如龍劍光,赫然沖起,似乎將大地山河,都融入劍內。
曹世玉的身影輕盈飄忽,但是劍勢卻霸道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