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
武濁一抬眼瞧見武信進來,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
兩只手不自覺地抬起來,撓了撓腦袋,那模樣像極了犯錯后不知所措的孩子。
說起來也怪,見到程咬金的時候,他滿心歡喜,畢竟程叔叔平日里對他也算關照,沒少替他在父親面前說好話。
見到楊廣,他更是開心得不得了,外祖父總是一臉慈愛,還時不時逗他幾句,讓他覺得親切又溫暖。
可唯獨見到自家父王,他心里就莫名地發慌,總覺得哪兒不太對勁,仿佛兩人之間隔著一層看不見的紗幕,有一種說不出的生疏感。
他暗暗納悶,自己怎么說也是武家的長子,這奇怪的感覺究竟從何而來呢?
“嗯。”
武信只是淡淡地應了一聲,微微點了點頭,臉上的神情平靜如水。
讓人完全看不出他對武濁的到來究竟是個什么態度,既沒有喜出望外的激動,也不見絲毫的不悅。
“少誠,清明來了,你好歹也高興些。”
楊廣坐在上位,目光在武信父子倆身上來回掃了幾眼,微微皺眉,給了武信一個暗示的眼神。
這怎么說也是武信的親兒子,怎么搞得跟個外人似的。
他可沒少見武信平日里對武瀾那百般疼愛的勁兒,怎么輪到兒子就完全變了個樣子?
“……”
武信收到楊廣的眼神,嘴角微微牽動,勉強扯出個笑臉來。
其實,他心里何嘗不欣慰呢?
自己這個從小被嬌生慣養、在東都城里無法無天的兒子,如今竟有勇氣主動跑到這充滿硝煙戰火的戰場上來歷練,這份決心可不是誰都有的。
只是,武信心里也有著自己的考量,他對武濁確實沒有像對武瀾那般寄予厚望。
回首武濁成長的這些年,武信心中難免泛起些許復雜的情緒。
雖說他身為父親,理應在兒子成長的每一步都悉心守護、傾盡全力。
可事實上,由于常年征戰在外,忙于軍國大事,他在武濁的成長之路上,確實沒怎么出過力。
但這并不意味著他就對兒子的教育問題不上心。
恰恰相反,為了能讓武濁走上正途,武信可謂是煞費苦心。
他不惜重金,尋賢能之士,那些在隋朝國內頗有名望的名師,不知被他請了多少來教導武濁。
從經史子集到兵法謀略,從禮儀規范到騎射技藝,他滿心期望著兒子能在這些名師的悉心教導下,成長為一個有擔當、有作為的男子漢。
可武濁呢,卻仿佛對這一切都置若罔聞,依舊我行我素,整天在東都城里和那幫紈绔子弟廝混,吃喝玩樂。
反正家里已經有了武瀾,假以時日,好好培養一番,定能獨當一面,成為武家的頂梁柱。
相較之下,武濁之前的表現實在是有些不盡人意,讓他難免有些失望。
在他看來,只要這小子能安安分分的,不給自己惹是生非,他就謝天謝地了。
所以對于武濁的成長,武信也沒有強制性的去教導。
只要這小子好好的做個逍遙王爺一輩子,也是個不錯選擇。
“父王,這有一封魏先生托付孩兒帶給您的家書。”
武濁上前一步,畢恭畢敬地站在武信面前,雙手小心翼翼地從懷里掏出一封書信,微微彎腰,遞向武信。
那模樣,全然沒了在東都時的肆意與張狂,多了幾分拘謹和乖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