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魔來回掃了幾遍,冷冷一哼,徑向莫欺霜頷首:“代掌門既來,煩請代為問候尊師,待她出關時,寒某必上門拜會。”
莫欺霜也不言語,只是淡淡一笑,權當應下了。
那中年道人被他晾在一旁,面色倏寒,隨即又冷笑。“寒老這般避實就虛,莫不是覺得理屈了罷?”
四大劍門之中,除百花軒一家盡是女子,極少參與江湖爭斗外,心劍宮、鼎天劍門都是長踞武林百數年的勢力,平日里少不得明爭暗斗,無日無之,恩與怨俱是一筆無頭爛賬,算也算不清;若非還顧忌著擎天劍門的魏忠賢,流血沖突早已爆發,不說血流成河,也要尸骨成山。
擎天劍門雖列劍門,卻是朝廷特設的監察機構“江南道監察司”,負責監視江湖武林的一舉一動,盡管江山易改,但歷朝歷代都負責節制武林,只是江湖人不理廟堂的繁文縟節,一律管叫“擎天劍門”而已,久而久之,原本的名字沒什么人記得,擎天劍門這個名字倒是廣為人知起來。
路青山身為擎天劍門的二把手,如果說縣官是平頭百姓的父母官,那他也算是武林同道的父母官了,此刻一見場面要僵,不得不趕緊和顏勸道:“我有一言,二位且聽。如今正是魔劍降世,為禍人間的時候,魏大人今日這才請各家前來。按我家大人的推算,今日魔劍必現身于此,少時還要請諸位齊心戮力。”
寒無衣聞言轉頭,瞇眼一瞥。“魏大人今日沒來?”
“這……”路青山被問得有些措手不及:“魏大人有要務,無法親臨。”
寒無衣一拈須莖,漫聲道:老夫縱橫江湖數十載,說句冒犯的話,這魔劍亂世之言,實在有些妖言惑眾。”他鳳目一睜,迸出精芒:“莫說魔劍的事子虛烏有,就算真有這等鬼東西,魏大人幾時與那勞什子魔劍混得精熟,知道今日必來此處?”
路青山啞口無言,一時答不上話。寒無衣冷冷一笑,移開目光。“路大人,你若不知,還是回轉擎天山吧,喚那魏忠賢親自前來給大家一個合理的解釋!我這次前來只因我那劣徒失蹤許久,如今有些小人污言構陷,說他行兇殺人什么的。若教老夫知道是誰將小徒藏了起來,又或設計他不能出面自白,老夫絕不善罷干休!”
那中年道人瞇眼哼笑道:“寒老就不必指桑罵槐,我鼎天劍門若想與令高徒過不去,犯不著賠上這么多條人命。我聽魏大人說降世魔劍中宿有巫術妖蠱,持用者莫不迷失心性,寒老的愛徒想必是無辜被魔劍附了身,才干出這等傷天害理之事;令徒若然有知,想必也是痛心疾首,寒老不妨來個大義滅親,也好為令高徒保住俠名啊,不知寒老意下如何?”
聞言,寒無衣倏地轉頭,忍著怒氣,反問道:“閣下左一句“傷天害理”、右一句“大義滅親”,倒似我徒弟已坐實罪名,卻不知人證物證何在?”
這一回輪到中年道人慢條斯理了,看樣子是胸有成竹。他彈了彈道袍上沾染的些許灰塵,好整以暇地說道:“心劍宮的“凝血鎖息”與“神**滅”兩大絕學,都是如蛆附骨的慢殺招數,敝門遇襲的十三人里,有八人當場斃命,余者沒有撐過兩日的……”
寒無衣正笑得蔑冷,忽聽道人話鋒一轉:“所幸蒼天有眼,恰有一人幸而得存,為這樁慘案留下了人證。”語畢,輕輕擊掌,身后的倆小道士抬出一張軟榻,榻上之人紗布裹頭,滲出黑色腥臭的干涸血漬,氣息幾近于無,覆著白布的干癟胸骨已不見起伏,幾與死人無異。
路青山研究諸門劍藝,對天下劍術如數家珍,一見那人鎖氣凝血的征兆,不覺心頭一凜,抱拳道:“李真人,可否讓我一觀令徒傷勢?”
中年道人一拂大袖,似不忍直視榻上的慘狀,扭頭道:“大人請自便吧。”
路青山趨前俯身,小心揭起白布,只見那人全身上下如斧劈刀削的傷口,傷處皮肉翻卷,可謂怵目驚心,傷者全身血流趨緩,宛若靜脈,心肺等臟器俱衰而不死,正是心劍宮的絕藝“凝血鎖息”的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