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長生滿臉佩服,點頭道:“路大人好生厲害,我的確非殺他不可。”
鼎天劍門一方聽他直承行兇,群情洶涌,忍不住鼓噪起來。
路青山轉身大聲制止,又搖頭:“這也不對。”
陸令萱柳眉一挑,搶白道:“哪里又不對啦?”
路青山陷于長考,反復推敲之間,竟全不理會陸令萱。
一旁靜默許久的莫欺霜接口道:“心劍宮的絕學“問心劍”雖是必殺之招,卻有輕重之別。就李公子身上的這劍傷來看,傷口皮肉外翻,深可見骨,顯然陳少俠不希望他慢慢死去,反而想立即取命,并且確認他一定會死,才如此剛猛地運使“問心劍”。不知我說的,是也不是?”
陳長生見過莫欺霜幾回,只是罕有機會開**談,心想到:“久聞百花軒代掌門是位精細人物,聞名果不如見面。是了,便以她的美貌,也值得一見。”他風流倜儻慣了,過去身邊從不缺名門美女陪伴,在江南道的青樓場子里更是風月狀元,聲名極佳,忍不住用審美的角度細細打量,微微一笑:“代掌門所言,分毫不差,在下佩服。”
“但這就不對了。”莫欺霜溫柔一笑,垂目道:“陳少俠用盡全力發出一擊,不但求對方必死,還希望他速死,明顯是做垂死掙扎;這一下若未得手,恐怕死的就是你了吧。既然如此兇險,怎能是武功遠遜于你的李存孝所能造成?”
路青山抬起頭來,目光灼灼,想的顯然也是同一個疑點。
一旁的李求道突然笑了起來,水潤的雙眸緊盯著他,慢條斯理的剔著指甲,道:“陳少俠,你也別忙著找借口啦!我給你一個現成的。”他假意想了一想,擊掌道:“是啦!就說…就說你給那什么魔劍附了身,人事不知,這才下了重手,對付我那可憐的孩兒。陳少俠,貧道說的是也不是?”
“不是。”陳長生搖了搖頭,竟然哈哈大笑起來,笑聲里有著說不出的苦澀。
“被魔劍附身的,是你那壞事做盡的好兒子!我不是魔劍的對手,迫不得已,才以“問心劍”賭上一賭,看看能否逃出生天!”
此言一出,鼎天劍門陣營內無不嘩然。蘇烈怒目戟指,大喝:“好賊子,竟敢妖言惑眾!”
陳長生冷哼一聲,昂首拂袖:“李存孝什么德性,你們最清楚!奸淫燒殺,總不會是頭一回罷?屠村既是真,魔劍附體又怎會是假?”
呼喝不休的道士們一怔,登時氣餒,只剩下寥寥幾人兀自嘟囔,其余多半鐵青著一張長臉,硬生生咽下無數污言。
四大劍門乃是名門正派的翹楚,昔日為對抗邪派第一大勢力“魔宗”,四派摒棄前嫌、結成同盟,百余年來留下無數轟轟烈烈的事跡,堪稱佳話。
鼎天劍門忝為中原道教正宗,擁有號令玄門百觀的位階實力,掌教“鼎天劍主”秦俊杰更是聲望卓著的敦厚長者,論武功、論德行,均不在擎天劍門的“劍歌”魏忠賢之下,地位極高。
任誰也想不到鼎天劍門下,竟出了李存孝這等紈绔子弟,瞧一干同門的反應,這廝顯然還是累犯,素行之惡,眾師兄弟都不意外。
路青山蹙起兩道濃密的峰眉,暗忖:“待此間紛爭告一段落,須得向魏大人稟報此事。李存孝所犯,天理不容!查若屬實,拼著得罪鼎天劍門,也要給蒹葭村民一個交代。”輕咳兩聲,肅然道:“陳少俠,你的證詞干系極大,還請細說分明。”
“是。”陳長生從容道:“那一夜,我見這孩子的姊姊死狀凄慘,不由得動了真怒,于是沿途出手,一路殺回村里去。犯事的賊人打不過我,都讓我卸下一條左腿,倒地哭號不休。”
鼎天劍門受害的十三人里,除李存孝之外,其余十二人的確都被砍去左腿,這點與案發事實相符。
李求道身后的蘇烈卻冷笑不止,提聲叫道:“男兒大丈夫,敢做不敢當!既然承認出手傷人,怎地卻不敢認殺人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