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躲在灘邊一塊大石下避風,忽聽頂上有人大叫:“孝…兒…孝…兒…”
聲音夾著渾厚內力遠遠送出,在崖下聽得一清二楚。
寒無衣聽得一凜:“是牛鼻子老道!”
以指壓唇,作勢噤聲。
李求道的聲音在崖上忽東忽西,飛快移位,顯是一邊施展上乘輕功,一邊搜尋,聽得出他無比心焦,不復破廟里的虛矯做作。
寒無衣閉目傾聽,暗想:“你兒子不會再回來啦!此際復見,不過是你死我活而已…覺悟非深,不如不見!”
不禁惻然。
李求道呼喊一陣,倏忽去遠。
安生雖不識李求道,卻絲毫不敢大意,豎耳片刻后才挪動身子,背貼崖壁,領著眾人躡足而行,繞過了一小段河彎,前方豁然開朗——頭頂夜空仍只一線,崖壁底下卻分布著大大小小的巖洞,猶如一片空心珊瑚,小的只如神龕,大的卻像一間數迭斗室。
眾人選了個地勢較平、聞起來并無獸臭穢跡的巖洞,安生從碎石灘上拖來一大截干透的漂流浮木,以寒霜劍劈成小塊,與干草混堆一處,從懷里的油布包中取出火絨管引燃,升起篝火。
火光驟亮,眾人均伸手掩目;熟悉亮光之后,秋蘭“呀”的一聲,脫口道:“好漂亮!”
原來整間巖室的砂色壁上,布滿赭紅的流彩條紋,彷佛攪動染料一般,煞是好看。
“白日里看來,這整座山都是紅的。”
安生道:“據說在上古時,神州大地全境冰封,后來冰河融解,在砂巖上切出偌大的河道。這獅駝峪便是冰河所遺。”
秋蘭瞟了他一眼,搶白道:“我們也沒來過,誰知是不是你瞎掰的?”
安生老老實實,有些不好意思地搖頭道:“我也不知道。以前來這里時聽鄉里的老人家說的。”
秋蘭冷笑:“你這么厲害,樣樣都知道。現下我們困在這兒啦,你說該怎辦才好?”
安生搖頭道:“出了這么大的事兒,天亮之后,本城哨隊定然來巡。只消在崖下升起柴火,他們見到了煙,就知道底下有人。”
秋蘭沒想到他連這點都考慮周詳,一時無語,咬唇瞪他一眼:“這么能干,都讓你去辦好啦。”
說著忍不住一聲噗哧,趕緊板起臉,水汪汪的眼波中卻無不善。
安生渾無所覺,轉頭又道:“老前輩,我見你氣色不佳,莫不是受了內傷?”
寒無衣調息已畢,元氣稍復,振袖道:“別管我。倒是她們三個,恐怕還得你來施救。”
安生詫然:“我?”
忽聽一聲嚶嚀,角落里的冷凌霜動了一動,雙手環胸,玉靨酡紅,便如醉酒一般。她額上沁出薄汗,一睜開眼睛,卻見眸中波光盈盈,直要滴出水來,低聲道:“寒……寒老前輩,莫……莫非是劍……劍上的毒發作了?”
原來她趕到烽火臺時,寒無衣真氣一滯、翻身栽倒,連話都來不及說,眼見繃帶人將下毒手,情急之間,便拾起掉落在地的妖艷魔劍相抗。
片刻后寒無衣蘇醒,忙叫道:“冷姑娘!那劍上有毒,你快放開!”
其時冷凌霜正斗到酣處,心知對手武功之高、平生罕見,斷不能空手以對,只得咬牙苦撐;激戰片刻,頓覺身子軟綿綿的,腿間竟生出一股異樣烘熱,神思不屬。刀上紅霧氤氳,身后秋蘭、夏荷嗅到,都是一陣頭暈目眩,趕緊攙老人遠遠退開。
寒無衣對她甚感愧疚,垂眉道:“這把魔劍上頭定然喂有極厲害的奇淫毒,別人或許不知,但老夫于醫毒一道頗有些研究,此毒乃失傳已久的“附骨媚香”,這種毒藥只對女子有效,毒性極強,不唯持劍者,就連嗅到一絲一縷,都有中毒之虞,十分刁鉆。”
秋蘭臉色大變。她貪圖紅霧的濃甜果香,當時便吸入不少,此際聽寒無衣一說,頓時嚇得手腳發軟,急忙問道:“會……會死么?有沒有解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