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秋色笑道:“難怪你死纏爛打,凈巴著小娘皮不放。我還以為是哪來的色中惡鬼,死也要占人家便宜。”
圈指銜口,發出一聲尖銳長哨,回頭笑說:“若我那兄弟沒死,我倒是有個主意。”
眼看林中騷動逼近,安生不愿連累無辜,低聲道:“韓大俠,魔劍殺人如麻,我們倆要是同在此處犧牲,就沒人向正道示警啦。林后懸崖之下,還有三名百花軒的姑娘等待救援,另外我將蘇道長藏在烽火臺中,這四位就麻煩你了。”
韓秋色神情一凝,似要發怒;眼珠子一轉,忽然哈哈大笑:“媽的!我們鼎天劍門,還真是教你這小子給看扁了。”
忽聽遠處一聲昂嘯,林中風動葉搖,竟似虎咆,喜上眉梢:“救兵來啦!”
拉著安生躍下枝椏,發足向林子盡處奔去!
韓秋色施展上乘輕功,幾乎是足不沾地,直如貼地飛行,身旁諸物颼颼掠過,眼角只余一抹殘影流光,不消片刻,已將秋月遠遠拋在了后頭。遍數鼎天劍門各宗脈百余處觀門,并無一家以輕功見長,能練到這般“泄地流影”的驚人境界,只能說是此人異稟天生。
他不肯舍下安生,緊緊拉著,奔行片刻才想起這少年不通輕功,趕緊放慢速度;見安生滿頭大汗、邁步狂奔,卻未如想象一般,被自己拖得一地亂爬,不覺驚訝。趁勢按住安生脈門,悄悄渡入些許內息,果然沒有異種真氣入體、與本身內力相互激蕩的反應,暗忖:“看來這小子沒騙人,他是真的沒練過上乘輕功。”
須知輕功要至“泄地流影”之境,除了鍛煉筋骨,還須佐以呼吸、運氣等內家功法,否則難以持盈保泰,縱快得一時,趨避、動靜間也無法運化隨心。安生內力低微,也沒學過什么高深的輕功訣竅,跑起來居然只稍遜韓秋色一籌,無怪乎他另眼相看。
兩人狂奔一陣,安生跑得氣喘吁吁,上氣不接下氣,勉力開口:“韓大俠……”
韓秋色皺眉道:“你說話能不能爽快些?‘大俠’兩字,連妓院的娘們都不時興了,你老弟何苦弄得我這么軟?”
安生一愣,有些不好意思,訥訥道:“小人……”
“行了行了。”
他嘆了口氣,搖頭道:“你小子心腸不壞,就是別扭得要死。
我看這樣:我的年紀,當你大哥凈夠了,你就叫我老韓;老子呢,嘿嘿不好意思,喊你一聲小安,這樣簡單多了吧?”
安生本不是小氣之人,聽他說得率直有趣,忍不住笑出來,邊跑邊喘:“好……好啊,老……老韓!”
韓秋色哈哈大笑,忽然歡叫:“好兄弟!”
前頭樹影兩分,一頭龐然黑影一躍而出,正是那匹紫龍駒。
“小安,同你介紹。這位呢,算來是你二哥了,有個匪號叫‘血蹄’,踹死的惡徒可比我劍下殺的還多,二位親近親近。”
他拍了拍那紫龍駒“血蹄”的馬頸,血蹄卻大不領情,低頭一拱,黑毛白流星的長吻撞得他踉蹌幾步。
韓秋色見它左眼血流如注,從鞍側解下個系著黑舊紅繩的黃油大葫蘆,拔開塞蓋,一陣濃烈的酒香四溢而出。血蹄“喀搭喀搭”趨前幾步,不再像之前那般躁烈。
韓秋色仰頭灌了一大口,忽然“噗!”
一聲,通通噴在血蹄的左眼處。
血蹄吃痛,搖著頭踏蹄低吼,“虎”的嘶鳴聲透耳一震,仿佛四周忽然生風搖動起來。安生一凜:“方才那有如獸咆般的叫聲,竟是它發出來的!”
只聽韓秋色道:“兄弟,事急從權,不及給你裹傷啦。先喝兩口壓壓疼,一會兒咱們報這條老鼠冤去。”
血蹄咬過黃油葫蘆,居然仰頭骨碌骨碌喝起來,酒水不住從它血紅的口中溢出,有股說不出的豪邁殺氣。
韓秋色笑著對安生說:“你二哥不只能喝酒,還極愛吃肉,一次要吃十斤碎棗混十斤剁碎的生牛肉,外加一壇上好的蘭英白酎,吃完氣力百倍,真個是日行千里、夜走八百,喚它都不停。下回有機會再找你一道。”
“我有個法子,教小娘皮和那把魔劍分開。”
他拍拍血蹄,神秘一笑:“不過,得靠你二哥幫忙。你想不想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