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隊騎兵鎧仗鮮明,想也知道是無雙城的人馬,韓秋色正欲開口,忽見安生面色一沉,不禁悄聲問:“怎么,這伙不是你們的人?”
安生默不作聲。
那領隊長槍一指,喝道:“這匹馬是誰的?”
指的居然是血蹄。
他連問三聲,韓秋色只是抱臂嗤笑,也不答話。領隊眉頭微皺,單手握韁,冷冷道:“既是無主之馬,入我無雙城地界,便是無雙城之物!”
舉起槍尖,大喝:“備索!這次別再讓它跑啦!”
左右齊聲相應,聲若洪鐘,紛紛從鞍頭解下套索,策馬圍了過來。
秋蘭嚇得粉臉發白,顫聲道:“安……安生!這是怎么回事?”
驀地一聲烈咆,血蹄仰頭長嚎,四周林葉被吼得颼颼亂搖,竟如深林虎嘯一般!
騎隊的十幾匹駿馬仿佛遇上了攔路虎,被吼得前腳一軟,跪的跪、退的退,還有嚇得人立而起、或要掉頭逃走的。眾騎士握韁呼喝一陣,才將坐騎安撫下來,模樣雖有些狼狽,忙亂中卻無一人滾下鞍來,迅速恢復了陣列,依然是一彎月形,散開來將安生等人堵在懸崖邊。
須知訓練有素的武裝槍騎隊,只需一伍連轡,便足以對付一般的武林好手。銳利的槍陣無論合圍或并進,配合馬匹沖刺居高臨下,殺傷力十分驚人;若再輔以弓箭,就算如韓秋色這等高手,萬一不幸遭遇,孤身逃走或有一線生機,硬碰硬則萬萬討不了便宜。
韓秋色瞇著眼,單臂環胸,另一手撫弄下巴濃髭,似是在看笑話,心中卻不無欽佩:“這些人的騎術堪稱精湛,就連江南道都督府的馬軍都無這般能耐。放眼江南道,說不定只有鎮東將軍麾下精兵可比……奇怪!無雙城是吃飽了撐著,沒事練這等馬軍做甚?”
忽見那領隊平舉長槍,槍尖對正自己的鼻子,厲聲道:“你!模樣鬼鬼祟祟,非奸即盜!藏此好馬,莫非是想做什么歹事?快將馬匹獻上,要不,綁你去見官!”
韓秋色聞言一怔,登時哇哇大叫:“去你媽的!這里忒多人,便只有我像賊么?”
就著眼角余光瞥去,赫見安生滿臉真誠、秋蘭嬌俏可愛,如遭重擊,抱臂陰沉道:“哼哼,你們這些個眼殘的,說了你們也不懂。這匹紫龍駒如此神異,誰能駕馭?天生奇物,何須人主……它,便是它自己的主人!”
安生聽他二人一來一往,始終不發一語,只是仔細聆聽;聽得片刻,才忽然抱拳道:“這位是騎射司的葛家五郎么?小弟是執敬司的安生。”
那領隊掖住長槍,單手解下面巾,皮兜下露出一張與安生同樣黝黑的年輕面龐,細長的雙眼炯炯放光:“你是執敬司的么——”
雙腿略夾馬肚,踮著光亮的銅鐙策馬上前,俯身低道:“你在這里做甚?這幾位……是大總管的差使?”
原來這馬隊首領葛五義也是無雙城鐵匠出身,后來才從了軍,也算跟安生有些交情。
安生不愿對他說謊,只說:“這位韓秋色韓大俠,是鼎天劍門秦掌教的徒弟,馬是他的;馬背上那位白衣女俠,則是百花軒的冷二掌院,這幾位姑娘是她師妹,都不是可疑之人。小弟正要領她們去見大總管。”
葛五義沉吟片刻,低聲道:“這馬呢?能留下么?”
安生老實搖頭。
葛五義似已料到,只微微頷首,忽聽遠方馬蹄聲響,林后煙塵翻卷,似是陰霾涌至,依稀聽得人喊馬嘶,聲勢浩大,已算不清有多少騎。
“不好,是軒轅公子來了!”
他皺起眉頭,低聲道:“你先避會兒,我來引開他們。”
安生會意,拉著韓秋色等躲進烽火臺中。血蹄身軀龐大,幸而木臺被巨石魔劍砸壞一角,門框碎裂,堪堪容它低頭鉆入。
葛五義縱馬踩亂泥地上的足跡,指著另一頭道:“黑馬往那里去了,快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