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機府的看門童子轉述府主口信。魯大師耽于機關排設,連騰出手來寫一封書信、見一見外客亦不可得,對外溝通全靠府中門僮傳話。
“若你要一間能自動舞樂的房子,那便是考究你的能耐了,后果我不負責。盒子或藍圖,兩者皆值千金,你自己決定。”
軒轅獨出動軍隊,要的可不是一只音樂盒。誰知藍圖縱使極盡巧妙,令無雙城中的工匠們贊嘆不已,蓋出來的成品盡善盡美、無有不符,反教人傷透了腦筋。
大凡樂器,皆有把位或琴徽,用以標示音階。然而在這座“魔音萬千”里,每一樣擺設都是音鍵,彼此之間的排列卻無規律可言,等于是一座三丈方圓的巨琴,上頭裝滿了用途不明的琴弦,既無章法、又大而無當,便是江南首席琴師親臨,也無法奏出樂曲。
而花靈蝶不僅要奏響“魔音萬千”還夸下海口,要奏出一闕完整的“玉樓春”來。
眾女與這亭子折騰了大半月,都是吃過苦頭的,不免笑她不知死活,連最后一絲忌憚都拋到了九霄云外。一名美艷玲瓏的籠姬掩嘴竊笑,脫口道:“哎喲,大總管若能奏出整闕‘玉樓春’,小女子便拋磚引玉,陪大總管唱上一曲。”
花靈蝶目光一凜,斜眸乜去,冷道:“你也會唱歌么?脫得赤條條的,我以為是哪間娼寮的主兒。”
那姬妾想起傳閑中“采寶蝶”花靈蝶是如何的辣手,粉面上血色盡失,嚇得縮到一旁,向城主投以乞憐的目光。
誰知軒轅獨只是一笑,大有幸災樂禍之意,諸女失了靠山,氣焰登時收斂許多。
花靈蝶試了試腳下的幾枚石磚,四面的銅管中叮咚有聲,倒也清脆動聽;驀地足尖輕踮,柳腰一擰,竟然跳起舞來。
只見她裙下交錯,修長的**踮跳彈動,柔媚的腿部線條充滿彈性,嬌小的身影在亭中不住飛轉,柱中叮叮咚咚的樂音如奏揚琴,旋律連綿不絕。
曲樂悠揚之際,池塘里的舞俑小人忽然動了起來!與前度的斷續呆板不同,滿池的人船車馬都繞著亭子飛快轉動,樂工擺頭吹笛、舞伎蹬腿飛天,揚帆馳馬,宛若活物。眾人看得目瞪口呆,一時無語。
花靈蝶舞姿曼妙,雖一手拎著裙幅,另一手還要不時輕拍慢點、伴奏合音,卻更顯身段玲瓏,宛若水上仙子。
她周身衣衫被水花濺濕,雪白的**映著粼粼波光,竟比水面倒映的白紗衣影還要潤白,小巧的膝蓋、膝彎透著粉酥酥的橘紅色,裸足偶而抬出水面,沾著晶瑩的細小水珠,宛若鮮滋飽水的新切梨條。
跳著跳著,忽于亭中一角駐足,柔荑舞風,只以修長的右腿前后輕點,原本兩部合拍的豐富旋律一下子只剩下單音,外圍的人偶也越動越慢,聞者卻不覺簡陋,彷佛置身于高峰前的波谷,對下一刻的變化充滿期待。
舞樂轉成了小調,她輕啟朱唇,漫聲唱道:
“紅酥肯放瓊苞碎,探著南枝開遍未?
不知醞借幾多香,但見包藏無限意。
道人憔悴春窗底,悶損闌干愁不倚。
要來小酌使來休,未必明朝風不起!”
風過韻收,穿著半濕薄紗的嬌小麗人盈盈下拜,飄開緩落的裙幅在水面上攤成一個雪白的圓狀;奶白色的雪肌從濕透的白紗里透出來,眩目得令人無法逼視。
亭中一片寂然。
直到推動人偶的水力機關漸止,舞俑越動越慢,接連停下,亭子里才爆出連串采聲,軒轅獨大聲鼓掌叫好,舉杯道:“好、好!不愧是我的小蝶兒!來來,本座賞酒!”
花靈蝶推托不得,趨前接過酒盅,卻被軒轅獨一把摟進懷里,濺得一頭一臉全是水,連頭發都濕了。
“我同你們說,十五年前,我的小蝶兒可是全天下最好的歌姬舞伎,任誰也比不過!”
軒轅獨熊一般擒抱著嬌小的花靈蝶,對眾女大笑:“她呀,可是京都勾欄院里的一塊寶,天下無雙哪!”
幾人忍俊不住,笑得一口酒噴了出來。
花靈蝶還來不及開口,軒轅獨一抹唇畔酒漬,居然伸手去解她的腰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