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毫不掩飾話中的輕蔑與譏誚,陽頂天面色鐵青,不發一語,忽然想起了什麼,嘴角抽動,冷笑道:“怎的舊情難忘?還惦記著那小舅子?”
神壇後的安生渾身一震,驀然省覺。
“原來,她便是阿呆那個狠心的大嫂!聽起來,她與陽頂天那廝似非一路人……怪了!當年她二人聯手謀奪龍王祠的基業,因何分道揚鑣,直到眼下才又相見?”
陽頂天的言語猥瑣無禮,白衣女郎也不生氣,噗哧一聲,以手背掩口,低頭似是凝視火光,片刻才道:“惦不惦記的與你何干,只是你欠我的東西總該還了吧?”
陽頂天不愿與她夾纏,正欲踏前一步,忽見周芷若抬頭,過往的記憶掠過心版,鐵塔般的昂藏之軀頓時停住,右手本能一握,才省起手邊自無屠龍寶刀。
周芷若溫婉一笑,語聲細柔:“這幾年你名頭好大,我走遍天下五道,到處都聽人講起你‘橫掃八荒’的威名,說凌云榜的前輩高人俱已凋零,如今天下高手若要重新定榜,其上必有姓陽的一席。你事業做大啦,心思卻不如以往周密,你一身藝業系於刀上,隨身豈能沒有屠龍刀?”
陽頂天面色鐵青,嘴角微微抽搐,沉聲道:“沒有屠龍刀,我一樣能殺人。周芷若,妳若爽快將那安姓少年交出,我倆交情仍在。我時時念著妳當年救我一命,以及后來的種種提攜之情;若非是妳,絕無今日的陽頂天。”
這話即使在安生聽來,也明顯放軟了身段,意在求全,周芷若如何聽不出來?
她紗笠微動,“啊”的一聲,溫柔動聽的語聲里透出一絲恍然:“我明白啦。你做這事,原是見不得光,不能教人看見丶不能教人聽見,只能偷偷摸摸的來。遲了,不知後頭會有什麼人追上,不能預料有什麼人會被卷入。所以你刀也沒帶,孤身一人便追出來,偏生遇上了我,也只能乾著急。”
陽頂天被說破心事,進退維谷,氣得切齒橫眉:“妳……到底交是不交?”
“不交。”
周芷若柔聲道:“那部《天殺地絕》的真本也該到手了,按當年約定,你讓我吸些功力,我便還你個活繃亂跳的安生,不缺一邊一角。”
陽頂天虎目迸光,鐵拳一掄,足有三寸厚的半毀朱漆山門頓缺一角,咬牙低咆:“癡心妄想!”
紗笠低斜,周芷若端坐如儀,苗條結實丶曲線玲瓏的背影姣美難言。“你當年暗算我失敗就該明白,終有一日,欠債總是要還的。”
陽頂天雙手抱胸,怒極反笑:“還?你趁我不備,悄悄將《乾元神功》傳給了那個毛頭小子,難道也是好意?《乾元神功》是我拼了性命盜出來的,是妳我一身超卓內力的根本,妳竟……如此輕易傳給了他!怕不是想過河拆橋吧!”
安生聞言一怔,心想:“看來阿呆身上的神奇內功,便是他口中那撈什子的《乾元神功》”
只聽周芷若輕輕一哼,聲音仍是那般溫婉動聽,卻透著一絲冷蔑。
“陽頂天,你我初遇之時,你不過一介牛衣束發,饑冷於道,我為你解通秘本,助你練成此功,還助你奪了陽家基業;說要汲你內丹增益功力,不過是借金還貸,不是天公地道?”
陽頂天陰沉地俯睨著她,火光在面上一陣跳動,宛若峭崖投影。
安生只覺眼前白影一晃,她俏生生的倩影依稀還坐在火畔,身子已閃至陽頂天背後!
陽頂天手足不動,周芷若的殘影一欺近他背門,鐵塔般的魁偉身形竟憑空繞了個圈,反到周芷若身後,呼的一掌,劈向她千嬌百媚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