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吟吟的望著安生,活像看著一頭不自量力、卻又不知死活的流浪貓仔,全因她的寬容溺愛才得以存活,自己卻一點兒也不明白。“等你想通了,再回來找我。我的提議依然有效。”
安生不知該說什么好,雙手一抱拳,霍然轉身。
“后會有期了,周姑娘。”
打定主意,不再理會周芷若,獨自坐在窗欞之下,留意著射入窗縫的曙光,一直等到日上三竿,覷了個無人的空子,推窗躍了出去。回眸一瞥,見窗板晃搖的幽影之中,似有一抹滑潤如水的女子曲線,沒于草黃深處,卻說不清是腰是腿,或僅僅是出于自己的想像。
回首遮眉,陽光倒是比想像中更加刺眼。
安生步出檐影,若無其事地往門墻的方向走去,循著原路出去,毋寧是眼下最安全無虞的選擇。
走著走著,迎面忽見兩名小丫鬟并肩行來,均是十二、三歲的模樣,衣著精潔、容貌清秀,眉彎細細,竟似描黛一般,細小的身子猶如烏檀化靈,十分巧致。二人低聲說笑,神情、動作均不脫童稚氣息,一直走到了安生身前才發現他的存在,嚇得掩口驚呼,停下腳步。
安生故作鎮定,視而不見,又繼續邁步向前走。
那兩名小丫頭面面相覷,其中一個膽子大些的,忙將他喚住:“哎呀!前頭是內院,你……你是男人,不能去的,你是新來的下人吧?”
安生正茫茫然不知所措,身后一人大叫:“喂,都讓你們好好待著別亂跑,偏你這渾球聽不懂人話!”
安生差點跳起來,本想撒腿就跑,一想不對:“聽此人口吻,似把我當作了旁人。”
此地迷霧重重,他正缺一個堂而皇之的掩蔽身分,索性乖乖垂手而立,靜觀其變。
一名青年人氣呼呼地趕了過來,那兩名小丫鬟乖乖巧巧地齊聲道:“三管事。”
被喚作“三管事”的青年人原本便有滿腹硝石火藥,一遇這酥麻嬌軟的甜脆喉音,登時也軟了手腳,紅著臉干咳兩聲,訥訥道:“你……你們別跟這些下等雜役說話。若是被大管家瞧見了,只怕又要責罵。”
那先前與安生說話的小丫鬟清音頸子一縮,吐了吐丁香顆似的細軟小舌,笑道,“還好只有三管事瞧見。不說啦,小蘭,我們走罷。”拉著小姐妹一齊離去,衣裳裹著的窄小臀股圓翹有肉,行走間一扭一扭的,背影竟也頗有風情。
那青年人恒如瞧得面紅心跳,好半晌才回過神來,想起正事,扭頭一瞪安生:“你們這些個作死的鄉下人!都說了不準到處亂闖,你居然還想闖到內院去!”
仿佛連拉他、揍他都嫌弄臟了手,抬腳便往安生身后連踹幾下,猶不解恨,自己一個人又叫又跳,踢得一陣黃土飛揚。
安生身強力壯,捱幾下自是不痛不癢,讓那青年人像趕狗似的沿路驅趕,又回到了草料倉附近。只見在草料倉的另一側墻邊,蹲了十來個人,年紀約莫在十幾二十歲之間,俱都是少壯男子,只是個個衣衫邋遢、頭臉骯臟,只比乞丐稍好一些。
安生低頭瞧瞧自己,頓時恍然大悟,心中不禁苦笑:“我在山里逃了一夜,模樣只怕比他們更加落魄。”
墻邊一名頭戴草笠、獐頭鼠目的中年漢子手持趕驢的藤鞭,趿拉著一雙破爛草鞋,不住地來回巡梭,一見他來便作勢要打,卻被三管事喊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