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便是點穴?”
安生呆望著右手食指,喃喃自語。
“人身共有三十六處大穴,十二處死穴。不往這些地方招呼,便是點穴;而專揀這些地方下手的,就是殺人。”
周芷若語聲方落,人已無蹤。抬頭只見一陣林風刮過,云山寂寂,搖落遍地松針。
“做中學,最有效。別忘啦,咱們草料倉見!”
中等院除了府中內眷,還有許多的客舍分有級別,有廡廊上并排的單間客房,開門步入廊間,便能與鄰房寒暄;也有將一廂辟作客居,廊里幾間房彼此相通,或以門屏槅扇相隔,方便夜里主仆分室,又能隨時照應。
此外還有成排的獨棟房舍,舍前均有一片小小前庭,植著幾株庭樹,十分雅致。最頂級的也有四進大院,那些達官巨富的妻妾來敬事府,都住這等別院,才能安置得了隨行的眾多婢仆。
周芷若當然不會挑這么顯眼的地方藏身,選在離草料倉不遠的廊舍,撿了個干凈房間,府中下人來中等院時皆假道于此,就算安生穿著執役衣服進出也不奇怪。
“我們就這么光明正大地住在這里,真的沒問題么?”
安生環視屋內簡單雅致的擺設,午后陽光從窗格灑落一角,光線中連一絲浮塵也無,斜架著如玉柱般剔瑩瑩的一束。
她眨眨眼睛,帶著一臉狡黠笑意。
“我乃堂堂天啟城大營參軍曹操之妻,以紋銀五十兩供養,來一旁的云來寺替亡故的公公婆婆誦經祈福,只是暫時住在這里,誰能拿我怎地?”
原來她夜里摸進主事房,在香客簿上添了一筆,這房登時有主。反正院里人來人去,每天都有人寄宿,管事的賬房數人,誰知哪一條是何人所記?
周芷若心思機敏,香油的數目、挑選的房間,連捏造的假名都不顯眼,簿中相類俯拾皆是,毫不起眼。果然到了下午未、申之交,真有小丫鬟來敲門添茶水,殷勤詢問所需。
周芷若戴了面紗,故意穿上一件臃腫不堪的襖子遮掩身段,叨絮一陣,不緊不慢地打發了去。
小丫鬟離去時滿臉無聊,往后幾天多半是虛應故事,能不來就不來。安生從藏身的壁櫥中出來,由衷佩服道∶“周姑娘,你明明是個言談有趣的人,也難為你能把話說得這么無聊。”
周芷若笑道∶“我的看家本領還沒使出來呢!怕你在柜里打起鼾來,小丫鬟鬧個沒完。”
兩人相視而笑。
她輕搭他脈門,安生察覺她渡入的些許內息,體內的乾元功感應氣機,也隨之波動,與前兩天相比并無異狀。“怎么,時候還沒到么?”
“也可能是風雨前的寧靜。”
似覺說重了些,周芷若安撫似的搖了搖頭,溫婉一笑∶“你在房里別亂跑,我尋個隱密處,專心為你運功。娑婆閣那兒就別去啦,我料那人明兒一樣等你。”
“這里不行么?”
安生以為她挑選這個房間,就是為了突破心魔之用。
周芷若搖頭。
“心魔障是關卡,是內力已至階段波峰、亟欲突破,但骨骼筋絡卻未必能趕上變化,因而產生的瓶頸障礙。常人有三年五載,甚至十數年的光陰,讓身體內息相互適應,但你卻是以日、以月來計;對身體來說,這幾乎是筋骨巨變。”
她猶豫了一下,續道∶“我并不想讓你擔心。以我的修為,助你打通首關并非難事,但決計不能被外人打擾,否則后果不堪設想。”
如無黑衣人的威脅,十方堂的中央心柱原是十分理想的所在。但凌晨一場追逐較勁,周芷若不得不重新評估這名潛在對手的實力,決定不冒任何風險,以求全功。
而安生心中,始終存有一絲疑問。
“搬來中等院,便能不受那人威脅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