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運功凝眸,青黃邪眼中的瞳仁倏地旋轉擴大,虹膜淡如琥珀,兩只眼眶暴綻黃光,視線能看清松林之外最近的一座大院前庭,那隨風輕晃的松針之鱗。但什么都沒有。
來人盡管手提一名男子,仍在瞬息間掠出里許,終于超過魔眼所能及。
他望著松樹干上小半截的淡淡腳印,足趾渾圓小巧,并攏時卻覺足尖纖長,腳掌前端只留下一團圓圓的印子,恍若貓掌,可想見腳掌心的腴軟。黑衣人想起前日追蹤賊小子時,曾有一名不明之敵于暗處窺視,雙方比輕功比心計,終是他放棄摸清賊小子的底細,才教來人無可乘之機。
如今想來,便是賊小子的這名同伙了。
而且還是女人!
黑衣人未履江湖久矣,在他當年橫行東海、威震江湖的時候,天下間似還沒有武功如此之高的女流。這兩個人……會不會和段天涯或老雜毛有關?那賊小子既能解破“鏡射鬼手”之秘,應該也有找到東西的能耐……如今,是自己還能不能等的問題。
倘若賊小子已悟出找到那物事的關鍵,將何時來取?他身邊那武功奇高的女子若一并前來,自己有無把握殺人奪物?
黑衣人嘖了一聲,忽然笑出來。
好蠢的問題。他已等了三十年,事到如今,還有哈不能等的?狼群狩獵前,最重要的就是耐心啊!
黑衣人雙手負后,踏著月色以及一地磚碎走入幽影,彷佛一頭領群之狼。山風吹?過樹影輕搖,娑婆閣前什么都沒有,彷佛不曾有人來過。
……
能救安生的,自然也只有周芷若了。
她隱約猜到黑衣人的來歷,對其實力不無忌憚,不愿挾著安生與他動手,于是施展《九陰真經》里的上乘輕功迅速離開現場。
“每回我一離開,你便要闖禍!”
周芷若又好氣又好笑,雙足不停,嘴上兀自叨念∶“男人就是不安分,麻煩精!你……咦,這是怎么回事?”
“我……暗勁實丹……陽頂天……唔……”
“好了,別說話!”
她截住他的話頭,運指如飛,連點他身上幾處大穴,不用搭他脈門,光從指尖強橫的反震力道便知狀況糟糕至極,加緊速度掠向目的地。
安生時暈時醒,再回過神時,周芷若已挾著他躍入一處廣間,室內似是極為寬闊,空氣冰涼。
“再忍耐一下,我待會便為你打通筋脈。”
周芷若隨手按了幾處機簧,寧靜的空間里忽然響起一陣喀啦啦的機關開啟之聲,令人牙酸的刺耳聲響掀起偌大回音,不但顯出空間之廣,也表示機關許久無人使用,機括潤滑漸失,牽引起來格外辛苦。
她扶著安生躍入另一處空間,聲音回蕩的空曠感倏然消失,但肌膚殘留的冰涼觸感還在,與別院密室里的感覺相類。安生體內彷佛有只烘熱的火爐,渾身上下痛苦難當。
周芷若閉起機關,讓他喉膝而坐,一手按著他頭頂百會穴,一手按著胸口的膻中穴,運起乾元真氣徐徐灌入,導引著安生混亂澎湃的內息,順勢沖開筋脈里的崎嶇阻礙,接續完成易筋拓脈的浩大工程。
也不知過了多久,安生清醒過來,發覺自己置身一座石室,相比之下,迎賓別院的密室不過是只衣櫥。
這石室的規模與“東之天間”相若,四壁設有青瓷燈盞,俱都點亮。地面經過悉心打掃,一塵不染,角落里堆放著干凈的被褥蒲團,還有肉脯、干糧、白酒等,連盛滿清水的圓甕都有兩大壇,看來周芷若準備周到,幾日內是不打算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