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靜芙神色自若,含笑不語,倒是驚云按捺不住,搶白道:“娘!那撈什子冥王再狠,也狠不過陽頂天。陽頂天握有仙丹也就罷了,憑什么我們連那些裝神弄鬼的東西也怕!這不是教人瞧扁了么?”
蒲靜芙料不到竟是自己的寶貝女兒搶先發難,笑容一凝,睜眼輕叱:“說過你多少次了,不得直呼主人的名諱,你總是不聽!”
驚云被罵得委屈,性子一來,怒道:“他又不在這里,怎么說不得?他若沒有那勞什子仙丹,誰怕他來!”
蒲靜芙不想與她瞎纏夾,望了周圍一匝,朗聲道:“你們都是這樣看的?我五禽門怕了地獄道群鬼,這才龜縮不出,是么?”
眾人無語。她收回了冷冽的目光,回頭微笑:“樂萱,你也是這么想的?”
松樂萱想了一想,搖頭道:“冥王若有十層的把握對付五帝窟,毋須殺人還頭,無端端打草驚蛇。他今夜前來,其實只是虛張聲勢;模樣越是張狂,代表心中越不踏實,殺人威嚇不過是假象。此為兵法中的‘示假引真’,疑兵之計。
“門主命眾人一逕示弱,嚴守不出,冥王以為計謀得逞,必定開始松懈;屆時,我等便能探知地獄道一千人的實力虛實,進可輕取、退是自保,這便是兵法中所謂的‘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依我看,這是上上的計策。”
眾人恍然大悟,盡皆嘆服。
蒲靜芙微微一笑,命各島人真分配停當,各自散去,好生歇息。
莫太沖硬接了一記至剛至猛的“一劍斬幽冥”鞭勁悉數反彈回來,震傷了五臟六腑,起身時腳下微一踉蹌,幾乎站立不穩,齒縫間及時咬住一口鮮血;驀地一條結實的臂膀橫里伸來,穩穩將他攙住,來人面冷如鐵、波瀾不興,黝黑的肌膚亦如冷鐵一般,正是“金角鹿”杜平川。
“嘖,管什么閑事!”
面色青白的瘦削漢子揮臂一掙,撥開扶持,一抹殷紅溢出嘴角,曝雪般的倒三角臉上盆發白慘。“好生陪靈君去!你是上過幾日學堂的,不比我們這些粗鄙之人。咱們用性命侍奉靈君,你得用腦子。”
杜平川面無表情,語氣仍是一貫的不卑不亢:“我的腦子,已比不上靈君啦。也該是時候,用性命來侍奉靈君了。”
“是么?嘖嘖。目光如炬、手腕靈活的金角鹿,不想也有這一天哪!”
兩人并肩而望,松樂萱窈窕的背影正與蒲靜芙、唐承運相偕,一齊步入后進,左右侍從只敢遠遠環繞三人,不敢走近到足以聽清三人談話的距離;那是靈君與島民之間無可鍮越的差距,象徽著至高無上的權威。
莫太沖瞇眼看著,忽然一笑。
“怎么,被罰面壁一年很歡喜么?”杜平川斜瞥了他一眼,冷冷說道。
“不,是我犯了一個嚴重的錯誤,直到今天才得明白過來。”
莫太沖“呸”的吐出一大口血污,伸手一抹嘴角,大笑道:“原來鹿島早已有了一位稱職的主人,我卻老當她是個小女孩兒。你和我、島內和島外……這十幾年的辛苦,總算不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