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相信世上有這樣的巧合。想了三十年,只得一個結論:在我們三人之中,必有一個是內賊。”
薛平貴冷冷道:“老子非是運氣不好,一家伙撞上了三個武功超卓的混帳老王八;這一切都是某人精心設計的結果,引得我們各自落單,卻恰恰遭遇難以想像的對手。”
冥王總算明白過來,一拂膝上金線斑斕的五彩橫欄,冷然道:“魔劍之約乃是家師所訂,獸王之意,是懷疑先冥王賣了獸王與尸王?”
薛平貴嘿的一聲,隨手輕撣膝腿。
“那倒不是。我只確定這事兒決計不是我自己干的,三十年來,我對你那死鬼師傅與尸王的懷疑無分軒輊;他二人中無辜的那一個,想來也未必信得過我。說到底,起頭之人,未必便是設下圈套之人。”
他怡然笑道:“一直到你今夜出現,我才終于肯定:原來這一切都是你師傅搞的鬼。他,就是那個背叛同僚、出賣宗門,只為一己之私,夾著尾巴三十年,甘做他人走狗的無恥下作!”
“放肆!”
冥王一拍扶手,按劍起身:“薛平貴,你莫以為《幽冥訣》不能處置你,便含血噴人,恣意污辱本道先冥主!”
薛平貴乜著一雙黃綠邪眼,蔑笑道:“你若不是蠢驢,又或摔壞了腦子,便知老子所說非虛。這三十年來,獸王、尸王絕跡江湖,畜生與惡鬼兩道灰飛湮滅,為何只你地獄一道遠走高飛,保存實力?”
冥王一時語塞,竟也答不上來。
聶冥途得理不饒,撐著白骨扶手振衣而起,咄咄逼人:“你師傅是從何人手里逃脫,那人又為何棄賭約于不顧,任你師傅在暗中發展勢力?答案很簡單,因為他倆早已串通好了!那人為你師傅鏟除異己、令三道復歸于一,你師傅為他隱世三十年,這便是‘棄惡從善’!”
冥王怒不可遏,偏又難以辯白,盛怒之下連跨幾步,戟指駁斥:“你……胡說八道!”
密室之中,安生看得一凜:“糟糕!他怎么老中同一條計?”
果然薛平貴趁他氣昏了頭,驟雨般的“鏡射鬼手”自袍下翻出,冥王先前招架不住,這下倉促遇襲,更為不利,眨眼沒入一片彌天指影,周身嗤嗤有聲,不住迸出碎綢血霧,袍內“御邪寶甲”未能覆蓋之處,俱成了剜肉凌遲的破綻痛腳。
冥王抑著喉間一口溫血,正欲抽身,驀地氣息一窒,脖頸已陷獸爪。
薛平貴邪眼一翻,將冥王繪滿油彩的殘面提至眼前,驀地鼻尖歙動幾下,微感錯愕:“咦!這是……”
陡然間會過意來,露出黃森森的尖牙邪笑道:“有趣!那老鬼,居然收了個…”
本擬將喉管捏碎,心念電轉之間,千鈞指力凝而未發。
冥王死里逃生,不思脫身反擊,居然扯下斗蓬往他頭上一罩,形如兒戲。
此舉比街角的潑皮打架還不如,薛平貴存了貓戲老鼠之心,也不放開咽喉,隨手扯爛斗蓬,獰笑道:“就這點能耐……”
話未說完,眼前倏地一花,抱著腦袋翻倒在地,不住打滾哀嚎。
“拿……拿開!快……快……快拿開!痛死老子……嗚哇!疼、疼死老子啦!”
冥王撫著脖頸,信手拈住空中飄落的一張黃紙,正是從撕裂的斗蓬夾層中抖出的。他將黃紙往身前一亮,笑道:“獸王,你怎么啦?不過是一頁陳年佛經而已,有甚好怕?”
薛平貴痛得渾身痙攣,四肢扭曲,整個人蜷成了一團,難以自制地發抖著,猶不敢睜眼。陰狠、狡詐、機變百出的“獸王”竟像是患了麻瘋癲癇,連起身的力氣也無,若非親眼目睹,直教人不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