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只要一丁點,一個時辰內……”
“我等不了一個時辰。”她旋開古劍的刀末,從中空的刀柄取出一張平面圖。“這是驛館的平面圖,我們現在應該在這里。”隨手指么圖上一處,并未抬眼看他,彎翹的濃睫輕輕一顫,似與身畔的空氣說話。
“據說他住在這里,天字一號房。”
“多謝你了,阿蘿姑娘。”這正是他目前最迫切需要的情報。
安生背好龍牙刀,見她貼在窗欞邊,似乎正在觀察屋外的往來動靜,幾縷發絲垂落在柔嫩的面頰之上,仍感歉然,低道:“阿蘿姑娘,我……我實在是很對不起你,你……”
阿蘿的視線稍稍移開片刻,微蹙么眉頭,彷佛有些不解。
“你救了我,所以對不起我么?”
“自然不是。是我為了救你,做了對不起你的事……”耿照心里想著,忽覺這一切太過荒謬,實在是難以出口,阿蘿卻把注意力又放回院里,一點都不打算把時間浪費在他身上。
“謝謝你救了我。”她并未回頭,只是指了指刀柄。
那意思很清楚了:讓安生分享羅網秘制的驛館地圖,就是她的回禮。
安生突然有種感覺,她并非是刻意裝作冷漠、刻意與人保持距離,而是她衡量價值、對錯的標準與世人不同,她的世界出乎意料的簡單易懂,所有的事情只有一項規則。
“謝謝你救了我,浪費你許多時間。”她瞧準一個空檔,縱身推窗而出。只見樹蔭穿風,下一瞬間,苗條修長的黑影已消失在轉角。
“換了是我,決計不會把時間浪費在你身上。”
……
天字一號房中,什么都沒有。
安生避開了驛館中來來去去的大小官員、仆役雜工,可說十分輕易便潛入了陽頂天的落腳處。興許大家都不想惹上陽頂天,最頂級的天字一號房四周特別安靜,所有人都遠遠避開了這個角落;房里沒有陽頂天、沒有屠龍刀,沒有昆侖奴、什么都沒有。
屋子里的確有人長住的痕跡,幾件衣箱行囊里的服色還很眼熟,這里沒有姊姊的琴盒,沒有被繳獲的修羅刀,自也不會有周姑娘的消息。
安生呆坐在屋里出神,突然一躍而起,施展輕功穿窗越頂,一路來到后進院里的地窖入口|越城浦的驛館只招待重要官員,是大人物交際應酬的地方,沒有地牢之類的設施。顯然阿蘿認為在必要之時,陽頂天也可能把擄來的少女,和咸菜蘿卜關在一個甕里。
“驚云不在這里,是因為陽頂天不在這里。”他拉著阿蘿躲入一處僻靜的角落,強抑著心中激動,冷靜分析:“陽頂天抓了驚云,但不可能把驚云帶去大營,因為據說姑蘇城在做事上有潔癖,不容別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做骯臟事。你們的人沒看見陽頂天回來,魚姑娘也說陽頂天沒回來,你和我來找了一遍,果然陽頂天是真沒回來。陽頂天既沒回來過,所以驚云也不在越城浦。如此一來,驚云在哪里?”
阿蘿認真想了想,搖頭道:“我不知道。但一定在陽頂天手里。”
“正是!”安生壓低嗓音笑道:“這就是陽頂天出城之后,還能遇到驚云和林笑之的原因。除了越城浦譯館和大營,陽頂天在城外必定有第三處據點!他出城后并未直接前往大營,而是先去了那處,因此驚云鬧完驛館之后,才又在城外撞見了他!”
阿蘿豁然開朗,柳眉一舒:“你知道在什么地方?以地緣來說,這處秘密據點必然在越城浦的地界之外,羅網才會斷了監視,無法確切掌握;斷臂的林笑之是在小陵河的下游被人發現,而小陵河是溝通酆江、赤水的人工渠道,雙方遭遇的地點,定是在溯江上行之處。”
盡管如此,符合這兩個條件的區域仍大得難以搜索,不足以指出據點的正確位置。
“有個人一定知道,恐怕她已往那邊去了。我猜不透她到底想做什么,但若去得晚了,要幫要阻都來不及。”兩人對望一眼、心意相通,異口同聲:“魚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