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詩蘭抽抽噎噎止住啼哭,紅著眼眶道:“他家里知道我是五禽門出身,特意把他途上無雙城,想教我死了這條心。小師父能容,馨兒怕兩位師父須放不過安郎,將來卻要如何廝守?”
玉尸的纖纖素手凝在半空,眸光一散,神情愕然。
馨兒的濃睫在她指腹邊揚了幾扇,夜涼細細輕繞指,她才回過神來,抹了抹愛徒的面頰,放落柔荑低道:“我陪你見大師父去,他若不允,最多再搭上小師父一條命。本門在世上,只剩四人相依為命,你愛嫁誰便嫁誰,他待你好便是,無雙城弟子又怎的?”
牽她的手起身,衣擺褲綢潑啦啦的一振,容顏雖仍清冷,自有一股火烈之氣。
安生心想:“原來馨兒的性子像她。”不覺多生出幾分親近。
玉尸捏了捏衣擺,道:“我且換件衣裳……”
棗花小院什么都是小小的,她的閨房僅得一張撥步繡榻,鏡臺、方桌、長凳、衣櫥各一,除此之外,連放座屏風的余裕也無;若要更衣,旁人自須回避。
魚詩蘭道:“不妨,我們出去候著。”嬌嬌瞪安生一眼:“還杵在那兒做甚?小師父要換衣裳啦,呆子!”
玉尸忍不住微笑,見她二人目光投來,趕緊收斂神容,輕咳一聲,拉著她的手道:“罷了,就這樣去,你大師父不會見怪。他待在這兒就好,莫……莫撞上了你二師父。”
魚詩蘭笑容一凝,朱唇輕啟:“二師父他……”
“應是不在。”玉尸淡然道:“以你二師父的嗅覺,他若在此,早發現你倆行蹤,還容他安坐?你二師父白日行走不甚方便,常趁夜間出去透透氣,尋覓合適的土金之地,約莫還未回來。走罷,莫耽擱了辰光。”
一逕拉愛徒向門外走去,經過安生時也不看他,低頭快步而行,烏亮柔滑的長發曳開一抹淡淡的苜蓿香,引人遐思。
魚詩蘭笑道:“你乖乖候著,不要亂跑。”笑意盈盈,微瞇的杏眸里卻有一抹水光,也不知是不是適才眼角積淚。
安生雖覺奇怪:“怎么馨兒說話突然像換了個人似的?”仍是依言坐定。門外玉尸“嗤”的一笑,低道:“你怎……這樣同自個兒的夫君說話?忒沒規矩!”
“不止呢…”
魚詩蘭嘻嘻輕笑:“他要是不聽話,我還揍他。”
“不像話!!”
雙姝并頭喁喁,言笑晏晏,不多時便去得遠了。
玉尸的房間收拾得片塵不染,衣物等想來都妥善收疊柜中,外頭連一條隨手披掛的布巾也無,甚至清冷單調。
他靜靜坐著,索性低垂眼簾、遁入虛空,本想將廢驛之戰重新回味,細察空靈夜鬼那神出鬼沒般的奇詭刀法,以及羅剎女一擊壓倒三人的絕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