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詩蘭假作驚慌,挽著香蘭不肯放:“嬤嬤折煞人了!奴家什么身分?且等一會兒便是,莫擾了將軍大人議事。”
容嬤得了面子,志得意滿,笑道:“你有所不知,我家夫人也不愛待在廳上,正好教夫人脫身。”一使眼色,香蘭含笑掀簾,碎步而出。
魚詩蘭好整以暇地坐定,疊著腿兒翹起蓮尖,靜聽簾外動靜。
……
布簾之外,只聽尉遲恭道:“……皇后娘娘遣使來報,說今日鳳駕將駐于檀州明王院,下官本要率本道官員前往,但娘娘特別交代,教我等于城外迎接即可,不必勞師動眾。”
姑蘇城“恩”的一聲尾音上揚,口氣透出些許不耐:“檀州已在左近,何不直接到越浦來?是任東流的意思么?”
提起“任東流”三字,不耐煩成了不滿,話里隱含雷霆,似將爆發。
任東流乃是權臣任天行的親弟,官拜左金吾衛上將軍,精擅劍法,瀟灑風流,享有“京都第一快劍”美名,人稱“金吾郎”。此番皇后東巡,圣上特命他擔任護衛,率領金吾衛的精銳沿途保護娘娘,不惟寵愛,更代表對任東流,對任家的信任。
任家幾代都是豪門,任東流自詡朝中名士,平日出入京城排場不小,姑蘇城早有耳聞。東巡的隊伍行進緩慢,所經處無不耽擱,搞得各地官民連天叫苦,這筆帳自是算到這個任家的金吾郎頭上。
尉遲恭趕緊解釋:“是皇后娘娘的意思。檀洲有幾處數百年的名剎,娘娘欲一一參拜之后,再轉往敬事府駐足。下官曾提醒任大人,應速至越浦城為好,但娘娘既已頒下懿旨,料想任大人也莫可奈何。”
姑蘇城哼了一聲:“這還不叫勞師動眾?”
尉遲恭為之苦笑:“下官是想,來了就好。再說,棲鳳館雖大體完成,還有許多細部的裝飾正在加緊趕工,多得兩天的時限,總是好的。”
姑蘇城聽出他的為難,問道:“有什么不順利的?”
“敬事府的李剛管事據說病了,已多日不能會客,府中大事似是無人主持,銀錢米糧等難以調度。”
他二人不知地獄道占據上等院,李剛淪為冥王階下囚,越浦五大家正傾全力,于十日內趕建供娘娘住宿的棲鳳樓,敬天山道上不分晝夜,滿是運送磚瓦木料,匠人役工的車馬,陡地沒了敬事府后援,五大家無不頭疼的緊。
所幸越浦財富僅次于五大家,東家人稱吳夫人的藥材巨賈烏吳家適時伸出援手。
補上了敬事府的空子,勉強在工期之內完成棲鳳樓的主體,進度雖稍稍落后,總算有驚無險。
“這吳夫人什么來歷?”
姑蘇城性格多疑,一聽見陌生名字,直覺便多問了幾句:“回將軍,吳家乃越浦第一大藥材行商,手下數十間大鋪中,亦不乏經營了三四十年的老鋪,不是什么來歷不明的人物。這位吳夫人是行會里面的東家。持有大股,據說潛心禮佛,買賣都委由合鋪掌柜打理,此番四府競鋒大會前,曾三番四次透過戚長齡毛遂自薦,說是想盡一份力,五大家考慮臉面排名,堅持不允,不想最后靠吳家救回一條命。”
忽聽一陣昵噥低語,魚詩蘭心想:“來了”
連片衣袖摩擦,數人接連起身,沈碧君清脆動聽的嗓音響起:“妾身先下去一會,諸位慢聊。”
三兩人齊聲應道:“夫人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