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生選定藏寶鎮做為主戰場,為免傷及無辜,前日特將馨兒交與他的一束金葉子兌了銀錢,分予沿街眾小販,包下今日整個藏寶鎮的檔位一天。
派送份子錢時,并未見得那玉匠空空子,一問左右,說老人當日扛著石頭金具離開,“嘟嚷著要‘開竅’什么的,也不知弄什么玄虛。”
鄰攤的小販咂了咂嘴,一副懶憊神氣。
安生得沈素云點撥,知“開鞘”乃是碾玉的第一道工序,將老人那份交給一名模樣殷實的攤販,請他代為轉交,并囑咐今日絕不能停留在鎮子附近。如今空空空空子突然現身,想來銀錢定被私吞無疑。空空子的身法與穿著打扮相仿,大動作的頂膝擺手,大腿平抬、舉拳過肩,若要畫圖教人跑步,也不過就是如此;一本正經過了頭,反而滑稽。但滑稽歸滑描,卻見他連跨幾步,樣子也不怎么著緊,半里的距離眨眼便至,舉重若輕、大巧似拙,絕不容小覷。
那尊彎月似的白玉觀音擋下陽頂天一刀,應聲碎裂,但也迫得陽頂天一退,奇怪的是觀音飛擲之勢并不迅烈,軌跡平緩,幾乎不帶風聲,溫吞一如老人圓潤的字路,不應有此威力。
須知陽頂天雖半癲狂,一身武功仍在,刀石相交的頃刻間,倏由守勢轉為攻勢,身姿不變,勁、意勃發,卻反被轟退一步,仿佛撞上一堵堅墻,自己被自己的力量所傷。他應變快絕,腳下“嚓”刮起無數草屑,身形頓止,屠龍刀回旋掄帶,刀鋒正中刁研空!
“小心……”
安生單臂環著沈碧君,救之不及,訾目欲裂。
空空子的身子被刀風掄起,雙腳離地,整個人像被刀頭叉著從東挑到西,卻不見肚破腸流、鮮血四濺,老人伸手一拍刀板,布鞋尖兒踏草滑開,腹間衣布連條刀痕也無。巨大猙獰的屠龍刀忽成扁擔曬衣竿,挑起老人晃了一段,又將他放落地來。
安生驚魂未定,但適才情景著實好笑,懷中“噗哧”一聲,居然是沈碧君掩口縮頸,蒼白的面頰飛起兩朵暈紅,分外可人。
“對……對不住!”
她也知此際不應發笑,但越想越覺滑稽,一時難禁,咬唇忍笑,嬌潤的身子不住輕顫,便隔著大氅也覺通體腕滑,宛若敷粉。
戰局隨時可能生變,安生唯恐陽頂天掩殺過來,自不敢將她放下,全神一于空空子與陽賊的周旋應對,環著玉人的手臂不覺一緊,結實的肌肉微陷進她緊窄的小腰里。
沈碧君腰間彷一圈生鐵箍住,似疼似麻,垂眸瞥見他手臂肌肉賁起、色澤黝亮,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腰肢竟是如此細圓,對比他的結實有力,自己的肌膚又何等柔軟富于彈性,忽覺異樣,心頭一陣怦然,閉目垂頸,再也笑不出來。
這是她從未有過的、關于“男子”的真切感受。不是一個名分、一個稱謂,或者從一幢大院換到另一幢,夜夜望著紅燭空燒,披衣獨坐……而是活生生的,溫熱堅實的血肉之軀。
原來……男子是這樣的!
安生卻無由關照年輕夫人的心事,注意力全被另一邊所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