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棲鳳館頂層是皇后娘娘起居處,民間傳說皇后生性好靜,日常所用不尚鋪張,果然熄燈后偌大的樓層里空蕩蕩的,并無六局女官充斥、十二監內侍蜂擁的場面,即使安生運起乾元真氣凝神細辨,四周仍是悄靜一片,仿佛只剩下廊間高掛的一盞盞紅燈籠。
這樣的冷清實是出乎意料的不尋常。不知為何,他心中突然浮現陷阱二字,把宮女內侍全都撤了去,休說夜里皇后有什么需要,須召人前來服侍,便為維護辜后娘娘周全,也不該這般大唱空城計才是。
這樓層四面設有觀景用的露臺房間,而皇后的寢居卻是在正中央,須經重重回廊曲折盤繞,方可抵達,自也是為皇后娘娘的安全著想。安生通行無阻,一路潛至鳳閣前,益發覺得不對勁,急尋花姊姊的熱切之心逐漸冷靜下來,正想戳破窗紙窺看,屋內忽傳出細碎的腳步聲,眨眼便來到門前。
不好!
咿的一聲朱漆門扉推開,一名小宮女探頭出來,左看右看,見廊間空無一人,回頭道:“主子,廊上沒人。要不我出去看看?”
聲音冷冰冰的,雖然清脆甜潤的少女喉音十分動聽,自她嘴里說將出來,卻有股說不出的烈性剛硬,一點兒也不像隨侍貴婦的丫鬟侍女。
安生搶在她推門之前,及時躍上了梁柱,連橫梁間的泥灰都沒踩落半點,比雁兒落地還要輕巧。聽得那宮女口吻有異,微微俯低,只見她上身一襲團領窄袖短衫襦,下半身則是珠絡縫金帶紅裙,裙邊開衩,正是宮中侍女流行的旋裙形制;裙內還著一條寬松的薄羅紗褲,方便灑掃干活,式樣也十分俏麗活潑,衫裙之外,則罩了件宮里時興的比甲。
從安生的角度只能看見她的鼻尖睫毛,少女膚色白皙,鼻梁高挺,兩排睫毛甚是彎翹,想來相貌也是極美的。正想看清楚些,誰知身上錦袍袍面細滑,身子微向前俯,膝上欄袍隨之滑落;安生猿臂一撈,堪堪捏住,袍角帶風卻掃落一小片塵。
所幸少女正回頭說話,塵灰自臉側飄散,并未沾上濃睫鼻尖。
安生暗自慶幸,卻聽屋里一人不耐道:“去啊,能看出點新花樣更好。來了忒多天,連鬼影兒都沒見一個,成天聽雞貓子鬼叫。晦氣!”
聲音無比動聽,亦是少女。他不禁皺眉:“怎么鳳閣之中,這么多沒規矩的丫頭?”
那開門的小宮女冷冷應了一聲,彎腰提起一樣靠在門內的物事,系于背上,竟是一柄連鞘長劍。
“那婢子去了。”
沒等門里那人開口,隨手闔上朱漆門扉,靜立片刻,左看看右瞧瞧,轉身向走廊右側行去。
少女人如其聲,無論背影或舉止,都帶著一抹剛冷利落,步伐輕巧平穩,武功根基居然相當不錯。
安生本以為此姝是安排在皇后左右的貼身護衛,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她喊主子的那人,聲音或口吻都和印象里的皇后對不上,鳳閣之內,哪還能有其他主子?
皇后這廂,肯定出事了,那斜背長劍的少女十分機警,一轉過回廊立即停步,背靠鏤窗墻板,心跳和呼吸一瞬間變得急促有力,可以顯見那起伏的胸脯,顯是凝神戒備,蓄勢待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