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生會過意來,點了點頭。“是我開的。我來之前,那暗格收得穩妥,并未有人動過。我當時急著找尋姊姊的下落,擅自動了姊姊之物,姊姊別惱我”
他既發現箱底暗格,自也瞧見貯裝面具的木匣了。花靈蝶盯著他的臉,細細捕捉他的神情變化,低聲道:“那……你有沒有事問姊姊?”
“這……”
安生突然猶豫起來。
方才那名黑袍鬼面的不遠之客,是闖進來要對她不利呢,還是正將她悄悄送回?花靈蝶自換了夜行裝扮,她究竟是去了何處,又見了什么人?仔細一想,他才突然發現自己對眼前的這名美麗女子其實一無所知,欲問不免心怯,滿腹的疑惑頓時難以出口,有些東西不愿意去想,也不愿意去相信。
“來,先止血罷。”
花靈蝶拿了布巾,拉他回到榻上,用干凈的布蘸了清水拭去血污,涂藥裹起,如此反復。
“姊…”
她撫住他的嘴唇,指尖的膚觸細如敷粉,無比涼滑。
“我有很多秘密,從沒與人說過。沒說,不是信不過你,而是做為一個自小便守著許多秘密的人,我習慣了不向任何人說起。這是我一直以來的存活之道。就像現在我想告訴你了,卻覺千頭萬緒,不知如何開口。”
安生握住她小小的手掌,柔聲道:“姊姊怎么說,我便怎么聽。無論姊姊過去如何,你的事便已是我的事,我現在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我也可以為姊姊分擔。”
“若我做了十惡不赦之事呢?”
“我會代你補過償還。”
安生正色道:“我養父生前常說,世上的事就像流水,做過便不能回頭,我們對人家一個不好,縱使想法子彌補,不好的已是不好了,永遠不能回到沒發生的時候。”
花靈蝶神色一黯,低聲道:“是啊,覆水難收,如何補救?做了便是做了。”
安生搖頭:“我養父又說,我們若做錯一件事,卻做了十件好事彌補,即后功不抵前過,卻令十個人都受益了,比起補償一個人來,是不是又讓世上更美好了?你若犯下過錯,心有悔意,我們除了盡力彌補受害之人,也要多做好事。”
花靈蝶不由失笑。“如此說來,每做一件錯事,便多做十件好事彌補,難道就能一錯再錯了么?”
安生笑道:“真有悔意,也就不會再錯。”
花靈蝶笑容一凝若有所思,片刻才點頭:“你養父倒是有見識,能把道理想得這般透徹,相較之下,我這姊姊可慚愧得緊。我們就從這個說起好了:把手伸進榻上的烏氅中摸索著,取出了山鬼的面具。”
“這便是貯裝于暗格木匣的物事。像這樣的面具共有五張,分別叫幽鬼、攝人妖、地獄業火、魑魅魍魎、以及這張山鬼,屬于一個叫“謫仙”的秘密組織,每逢首領召喚,成員便要戴上面具,往一處名為“骷髏嶺”的秘密地點聚會,報告工作進度。”
安生翻看著那張詭麗的木制女面,只覺雕工眼熟,陡地想起適才交過手的黑袍怪客,臉上掛的鳥喙面具正是這般風格,形象雖不相同,明顯出自一人之手。
花靈蝶看出他的心思,點頭道:“方才那人,便是謫仙的首領幽鬼。”
那人除了面具雕工,所用的招數也十分眼熟,只是一時想不起在哪見過。安生撫著光滑油亮的山鬼女面,蹙眉道:“謫仙到底是做什么用的?幽鬼又是何人?”
花靈蝶垂眸道:“謫仙的成員彼此不識,知曉眾人身份的,只有幽鬼而已。幽鬼說,謫仙中人俱是由地獄爬回陽世的惡鬼,人人身負血海深仇,藉由謫仙團結力量,才能討回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