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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法的會場,臨時設于敬事府的正殿“敬事殿”前。偌大的廣場上遍鋪大片的精磨青石磚,被初升的朝陽一映,古樸溫潤的暗青光華中似有點點金砂,剎時令人有“足踏雷音寺”之感,不只坐上高臺的王公貴族贊嘆不已,連沿山拾級的各級官員見了,亦都心搖神馳,久難自己。
敬事殿兩側各有一宏偉偏殿,三殿呈“門”字形夾著廣場,場內的三座高臺依殿勢而建,左右兩臺分作階梯似的五層,髙逾三丈,居間鳳臺更是直接以殿的階臺為基,搭起四丈來高的髹金鏤空彩樓,可容納五百名金吾衛士層層環繞,圍得鐵桶也似;頂端四面垂紗,供皇后休憩聽法。
廣場中央有座新修的丈余高的五瓣蓮臺,是諸位高僧上臺說法處。至于敬事府舉寺上下,俱都張燈結彩,妝點得金碧輝煌,自不待言。
籌辦大會期間,敬事府的管家李剛忽傳中風噩耗,令撫司大人尉遲恭錯愕不已,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幾次登門沒見著人。好不容易病情穩定了,尉遲恭親臨府中一探,果然李剛形容枯槁,癱在床上人事不知,非是借故裝病,急壞了焦頭爛額的撫司大人。
所幸幾名管事十分能干,不但接手張羅,還將李剛收藏的資金悉數拿出,再加上越浦吳家的銀兩奧援也及時到位,總算得以增派人手,趕在指定的時間布置完成。連姑蘇城見了,也忍不住點頭:“人手、場地均是有條不紊,尉遲大人辛苦。皇后娘娘見得如此盛況,亦當鳳心大悅,上表朝廷,為尉遲大人記上一筆功勞。”
“豈敢豈敢!”
尉遲恭整個人瘦了一圈,原本就清癥的面頰更微見凹陷,心力交瘁全寫在臉上,不覺苦笑:“忒大的差使,下官不敢居功,只求無過。敬天山下的警蹕安全,全靠將軍啦。”
姑蘇城面無表情,隨行的羅成拱手道:“撫司大人客氣。金吾衛把守山道,嚴密管制,連我家將軍都只能帶上這么點人來,今日大會定是滴水不漏,安全得緊,大人毋須擔心。”
自皇后娘娘駕臨棲鳳館,敬天山便只陸東流的金吾衛得以出入,無論姑蘇城從大營調來多少人,永遠只能駐扎在山下;為加緊布置場地、打雜辦事,金吾衛又征調數千名越浦及附近大小郡縣的衙役上山,由越浦城尹陸仁貴負責指揮,協助尉遲恭處理大小事宜,獨獨不讓鎮東將軍府插手。
連姑蘇城想抽調萬名鐵騎增援驍捷營,以備不時之需,皇后娘娘也有意見,派陸東流傳口諭,讓將軍“勿擾軍民”,姑蘇城只得把這支萬人隊部署在越浦城外,萬一敬天山生出事端,比之百里外的大營,總能就近相應。
身為江南文武官員之首,姑蘇城天沒亮便抵達敬天山下,隨行的除了將軍夫人沈碧君與隨行女伴,還有率九霄衛士的“九霄別業”之主羅成,以及李遠之、何進、漆雕仁等小三絕。以他堂堂江南一鎮封疆大吏的身分,排場實不能算大,誰知山腳金吾衛一攔,傳達娘娘的旨意:世襲王侯、宗室封爵者,可攜隨從三十人上山;朝廷一品大員,可攜二十人,以下依品秩遞減。
羅成心頭火起,強按怒氣,抱拳道:“都統大人,我家將軍節制江南,手握精兵十萬,雖非宗室,亦屬棟梁。不說排場,便為今日大會之貴賓安危,帶支百人隊上山去,似也不為過。”
那金吾衛士瞥了瞥手里的名冊,休說“’羅成”二字討不了什么人情,怕連姑蘇城的面子也不肯買帳,仗著有皇后和金吾郎撐腰,不冷不熱一拱,皮笑肉不笑道:“羅莊主,真是對不住,小人有皇命在身,上頭怎么交代怎么辦。羅莊主的手下非是官署正制,放這二十人上去,算小人擰了腦袋別腰上,再多沒有啦,還望莊主見諒,勿要為難我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