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皇后舉起玉一般的柔荑,溫婉的語氣之中,卻帶著不容質疑的無上威儀:“安侍衛,請你到這邊來。這是本宮的旨意,安大人萬勿違逆。”
安生既無動作也不言語,滿布血絲的雙眼瞅著陸東流,身下烏影彷佛一瞬間拉長變大,倏地籠罩住鳳臺梯口,強大的威壓撲天蓋地而來,宛若虎伏。
這小子……好懾人的氣勢!
陸東流一凜,面上卻不動聲色,抱臂哂然:“還未同君莫笑交手,這便先與我拚命么?不錯不錯,挺有氣魄。”
哼的一聲,陰著臉冷道:“動動腦子啊,年輕人。南境游俠,首重一個‘俠’字,要是威脅利誘能驅使得動,算哪門子狗屁?你家將軍坐得忒穩,就是吃定了這一點,你急什么?”
夏流之舉震驚全場,膽子小的紛紛轉頭,唯恐他失手摔了小孩,難免親睹男童摔得四分五裂,血腦迸流,幾天都睡不好覺。場中君莫笑依舊昂立,倒是虔無涯硬氣得很,不哭不鬧,小臉雖無血色,表情十足倔強,絲毫不肯示弱。
軒轅獨笑道:“死胖子,你這手看似琉璃碗里擂胡椒,實是死人墳上耍大刀,嚇鬼罷了。這小子哭都沒哭一聲,料想君大俠是不受裹脅的。”
夏流沒想這小鬼倔到這般田地,本欲嚇得他放聲啼哭,好教君莫笑乖乖就范,不料適得其反;用心陡被揭破,也不好偷掐小孩逼出眼淚了,索性裝出一副“侯爺有所不知”的模樣,怡然道:“君大俠武功蓋世,這五層高臺讓他來蹦,也不過就一跨步,接個小孩有葉么難的?不危險,一點都不危險……哎呀!”
驀地左掌飛甩,無涯如皮球脫手,就這么旋著摔將下去!
沈碧君纖手掩口,驚呼未及發出,竟爾暈死過去,幸身后魚詩蘭接住,未碰傷頭臉身子。
臺下君莫笑巨劍攢地,仰天舞袖,“潑喇”一聲氣流卷動,如攪沌波,半空中的無咎彷佛跌入一塊巨大的魚膠,下墜的勢頭一滯,連破空聲都變細變微,與外界層層相隔。
他點足踏劍,整個人霍然拔起,接無涯入懷,吐氣大喝:“咄!”
隔阻墜勢的無形氣障應聲霧散,兩人加速墜落。君莫笑襟袂逆風,穩穩踏地,猶如不世神鋒鏗然入鞘,青芒雖斂,周身仍止不住氣勢發散。眾人驚獸了,居然忘記喝采,全場悄靜靜一片,更無余聲。
“好身手I。”
軒轅獨率先鼓掌,笑顧蒲寶:“你說得半點沒錯,君大俠的確武功蓋世。這會兒你把人質拱手交還,拿什么來挾制武功蓋世的君大俠?”
夏流裹著袖管捏緊左掌,大緞精繡的蟒袍上烏漬悄染,額際冷汗涔涔。他冷不防被虔無涯狠咬一口,吃痛松手,此際說什么都已太遲,強笑道:“侯爺說這話是太不了解英雄好漢,我與君大俠交游,一向光風霽月,相濡以沫的。君大俠身為南境游俠之魁首,神功蓋世,真要劫囚,十座鎮南將軍府也擋他不住,但君大俠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總要換得這孩子一身清白,不用一世人藏頭露尾的,如懸榜的江洋大盜,見不得光。”
軒轅獨肚里暗笑:“這都不算威脅,世上還用得著‘威脅’兩字?”
夏流故意扯開喉嚨說話,其心昭昭,君莫笑卻置若罔聞,低頭見無涯雙目訾圓,咬牙發顫,想是驚嚇太甚。檢查過無有內外傷癥,微一運勁,純正綿和的內息徐徐度入了男童體內。
虔無涯“嗝”的一搐,忽爾回神,蘋果般的清秀小臉涌現血色,奮力掙扎:“放開我!”